丁念一愣,心想幸亏她拉了交易明细。她从他怀里挣脱:“我之后会关心的。”
“嗯。”他也拉她睡下,良久,他说“要是不喜欢出门,我去跟我妈提。”
“不会。我觉得你妈妈很厉害,她教了我很多。”
“但有些东西你不需要学。她以前是跟我爸一块打拼,他们圈子重叠,能打配合,但那是他们的相处方式,不是我和你的。”
“那我岂不是一点忙也帮不了你?”
“不用你帮。”他笑,丁念却有点失落。她当然知道她对于他的事业是无足轻重的,可是听他亲口说出来,滋味却并不好受。傅绍恒没有察觉她的情绪变化,提起婚礼的事:“等办完了,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休息几天,你想去哪?”
“我都行。”
“不能都行。”
“你喜欢海岛吗?”
“不喜欢,太热。”
“那去山里避暑?”
“可以。”他长臂一捞,把她重新捞进怀里,这几天她睡得早,他抱不了,睡得格外不安宁。丁念怕他手酸,他却不以为意,怕他嫌热,他却说她身上哪哪儿都软,哪哪儿都冰冰凉凉,于是就固执地保持着这种姿势。
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会儿话,不知不觉,傅绍恒先一步睡熟了。丁念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睡颜,不无心疼,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他额前亲了一下,然后轻轻按灭了房间里的灯。
。
张玉英的汤在周三送到,丁念拎着保温桶,第一次走进傅氏大楼。
大堂的前台问她有无预约,又要登记她的身份信息,她什么证件也没带,正犹豫要不要给傅绍恒打个电话,就见苏澈和一行人从大门口走进。
苏澈很快看见了她:“哟,丁老师?”
他看了眼她手里的保温桶:“过来找人?”
“……嗯。”
“我带你上去吧。”苏澈笑,冲其他人示意,带着她进了傅绍恒的专属电梯,上到二十楼,去傅氏前台那里拿了张名片递给她:“以后你要过来就打这个号码,会有人下来接你。大堂前台经常换,不一定记得你是谁。”
“哦,谢谢。”她接过。心想,她应该不会经常过来。
“你们十一办婚礼?”
“……嗯。”
“保密工作不要做得太好哦。”
“……”丁念不知怎么回,干干地笑了下。
苏澈把人带到顶层,小王立马起身接待。他是知道丁念身份的,要倒茶,被她婉拒,他为难地看向苏澈:“苏总,傅总现在有客人。”
“谁啊。”
“赵小姐。”
“哦。”苏澈不解,她怎么来了,“进去多久?”
“十分钟左右。您要进去吗?”
“我不进,你给他打电话,说老婆驾到赶紧出来迎接。”
“……”小王知道苏澈和傅绍恒的关系好,轮到自己是没胆调侃的。等苏澈走了,他拨了两次内线,没有回应,丁念却不急,“没事,我等会儿吧。”
她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站到窗边。他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周围很安静,不知怎么,她竟然有点紧张——傅绍恒会欢迎她出现在他的工作场合吗?
“好了傅总,不用送了。”娇俏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回头,看见一个穿着套装裙的年轻女孩从门里出来,对着男人笑,“下周再见。”
“再见。”傅绍恒点头,看见站在旁边的丁念,微微一愣。
赵雨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位是……”
“我太太。”傅绍恒脸上的惊讶变成惊喜,等着她朝自己走近:“怎么过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发你信息了,你没回。我以为你在开会。”
“刚开完,没看手机。”他握了她的手,介绍赵雨芹,“这是新光的赵雨芹赵小姐。”
“傅太太好。”
“……你好。”丁念觉得她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赵雨芹也快速打量她,却没有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小王,送赵小姐下楼。”傅绍恒吩咐完,就带着丁念进了办公室,赵雨芹走了几步回头,门还没关,那傅太太却也转身看了她一眼。她挤出一个自认为得体的微笑,走进电梯,心情却不免灰暗下去。
丁念闻到傅绍恒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挣脱他的手:“妈给你熬的汤还在外面呢。”
“什么汤要你特地跑一趟?”
“我还没打开。”她往外走,傅绍恒也跟过来,“那就别在办公室里喝了,到时再有味道。”
他带着她走进他专用的吸烟室,里头有一套皮质沙发,一方小茶几,窗子很大,没拉窗帘,阳光潇潇洒洒地晒进来,看上去干净整洁。
打开保温桶,是他不喜欢的鱼汤。
丁念也意外,见他不太高兴,递勺子的动作一顿。
傅绍恒接过勺子,很沉默地喝起来。汤的味道很淡,但热度还在,他动作快速,喝汤的声音却小,丁念只听得到勺柄和桶壁偶尔的触碰,忍不住侧身看他,却不料他也正好转过来,两人视线交汇。
“想喝?”
“……不,不想。”
“那也喝一点,”他知道母亲下了十足十的功夫,但他此时此刻宁愿要一瓶五百毫升的矿泉水,“就当帮我的忙。”
丁念摇头:“不能浪费她的心意。”
傅绍恒笑,不由得庆幸母亲没有放鱼肉,不然他真的打算把这份沉甸甸的心意倒进垃圾桶:“好了,任务完成了。”他如释重负,抽了张纸巾擦嘴。
丁念盖好盖子起身,他也起身:“以后不用特意送了,我回家吃也一样。”
“嗯。”
“今天晚上没有应酬,我会早点回去。”
“……好。”她拿了空桶准备离开,傅绍恒跟上,走到门口,她忽然说:“你就这样出去?”
“?”
她沉默两秒,抬手将他折进去的衬衫领口翻平整:“你要是不喜欢汤,我可以不送,你妈妈那边,我也可以去帮你说清楚。”
“算了,她也不是天天要我喝。”
“这么容易将就?”
“不然呢,你都说是心意了,我怎么能辜负。”
“可是胃口好将就,那人呢?如果你不喜欢,还要天天见呢?”
“什么人?”
“没什么。”她笑笑,却没勇气说下去了。她没有让他送,进了电梯,心想有时候记性太好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这样,她就不会记得他的话,不会记得他的喜好,也不会记起那位赵小姐,就是去年那个雨夜,坐在他副驾驶座上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