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奶奶打算在市中心订家餐厅,不知道订在谁家。”
傅绍恒想了想:“去千禧吧。”
“千禧?”
“嗯,今年公司年会也在那儿,他最上面两层重新装修过,地方挺大,这段时间刚开始承接宴席。”
傅奶奶皱眉:“千禧贵得不像话。”
“爷爷过寿,难得。”
“那我们得请多少人?”
“能请多少请多少。”他本就打算大操大办,这下母亲提及,他马上给千禧的蒋总发了信息,那边很快回复,“老爷子办寿,肯定给你腾地方。”
他熄掉手机:“妈,那到时您联系一下,叔伯那边,您和爸的朋友那边,多少凑个二十桌,有的不方便过来,我安排人接应,过夜的话我去楼下把房间订好,省得折腾。”
“嗯,这样也好。”张玉英问傅天森,“行吗?”
傅天森看向父亲,傅爷爷说:“我听绍恒的。”
这就算定下了。张玉英如释重负,傅天森又说:“天林也会提前回来,我打算让他回老宅住。”
“嗯,是该住家里,他的房子多久没收拾了。”
“那我妈回来吗?”一旁的傅晓晨连忙问。
“应该回,”傅天森说,“他们闹归闹,婚还没离成。”
傅晓晨哦了一声,又咬了口苹果。
张玉英不想让孩子不开心,只好扯开话题:“对了绍恒,你这段时间忙不忙,要不趁着过年前,再去认识几个女孩子?”
“不用了,我很忙。”
“我昨天约人出去喝茶,聊着聊着就多问了几句,老秦家不是有个侄女嘛,今年三十一,在税务局干得不错,说是过完年要调到省里去,这姑娘大概是眼光高,几次恋爱都没谈成。你们年纪差不多,先接触下也没事。”
傅绍恒没答,低头翻着手机。
“跟你说话呢,你在看什么?”
“一个弹钢琴的男人。”傅晓晨插嘴。
傅绍恒揉她头发:“读书不行,视力倒可以哈。”
“这人我认识,一个选秀出身的歌手。”
“叫什么。”
“你追星?”
“我先问的你。”
她撇嘴:“忘了,好像姓梁。”
“绍恒,”张玉英不想听他们讨论这些:“我在跟你说正事,要不要帮你约秦小姐见面?”
“不见。”他拒绝,决定离傅晓晨那双鹰眼远点,起身去了阳台。
张玉英顿觉气闷,到时候各路亲戚朋友过来,哪个不是拖家带口有儿有女,就他一个形单影只。
她看向阳台那个侧影,一肚子火憋在心里。
而那个让母亲着急的家伙,此时正点开屏幕,缩回刚才的图片。
这是某人朋友圈里的剪影。她应该并不习惯分享生活,几年下来,只有六七条动态。
2013年:四个女孩穿着学士服,在孔子雕像前笑得十分灿烂。配文是:毕业好不好?好。
2014年:照片里是一张浅黄色的书桌,女孩扎着马尾,低头在桌前批改作业,配文是:做作摆拍。
2015年:她拍了一扇小小的窗户,窗外枝繁叶茂,满是浓郁的绿色——是春天。
2017年:她应该是带了两个毕业班,拍了两张毕业照。
这次字数很多:三年缘分未有尽头,愿你们永远青春,正直,永远相信光明。
2018年:图片是一个男人坐在钢琴边的侧影。也就是刚才他点开的那张。
她好像很激动,只配了三颗红心。
她喜欢这个歌手?
最后一则朋友圈,是在去年十一月,她拍了一把小小的钥匙,只有七个字:此心安处是吾乡。
不知怎么,他从这七个字里感觉到了小小的欣喜和满足。
他记得母亲提起过,她是昌城人,但一毕业就进了岚城一中。可能是性格原因,学校领导对她不太重视,评奖评优的也轮不到她,比起那个年纪差不多,却已经是省级优秀青年教师的周文,她的履历实在算不上光鲜。
他忽然感到索然无味,毕竟,除了例行公事的朋友圈点赞,他很少这样窥探别人的生活轨迹。
再回到客厅,傅天森和爷爷奶奶已经上楼。傅晓晨却在接受张玉英的盘问:“你们老师说你最近情绪不好?”
“考前焦虑而已,我成绩那么差,蒋子轩又那么凶,被他骂得我脑袋都要炸了。”马上要放假,她卸下担子,“现在考完了,您看我情绪不是挺好的?”
张玉英不太确定,傅晓晨却安慰她:“放心,我OK啦。”
“我当然希望你OK。不过,家长会上,我希望你的成绩更OK。”
傅晓晨佯装哀嚎,躺在沙发上不起来,傅绍恒却有一瞬间的疑惑:“家长会?什么时候?”
“周日上午,群里发过通知,不过老师为了强调,又群发了短信。”张玉英把信息翻出来给他看,傅绍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收到,看了眼时间地点,“我没空。”
傅晓晨淡淡:“又没让你去。”
“对,你忙你的,我去。”张玉英觉得丁念做事还是很负责的,“结束以后,我还要找老师说说话。”
傅绍恒情绪不明,没发现傅晓晨一直盯着他。过了会儿,他拿起茶几上的钥匙要走,张玉英知道他明天有早会也不好阻拦,只说:“开车小心点。”
傅绍恒嗯了一声,很快带上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