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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二世界(完)(2 / 2)


这不是她们的马夫吗?怎么帮助那个孽障做事。两人来不及多想,被马夫赵赢请下马车,被迫跟随孽障进入肮脏昏暗的房间,冬日凛冽的寒风刮在她们身上,都不及此处寒冷,冻得她们牙齿打架,内心深处涌出无尽的绝望。

“两位舅母,让我来猜猜你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京城的物价让你们无法招架,所以你们打算离开这里到别处生活,离开之前‘劝’母亲代替舅舅们休了你们。”

两位夫人惊恐瞪大眼珠子,蠕动乌紫的唇角,却发不出声音。

“前些日子母亲和你们用我的名号做了不少得罪人的事,我实在忍无可忍,通知同僚们,我不会管你们和母亲的事,”沈昶青顿了一下,倒一杯开水,烟和空气接触,没了温度,他饶有兴趣摩.挲杯壁驱散冷却的烟,继续说,“你们走就走了,这些人犯不着追你们到天涯海角,但是,舅舅们私自联系封地王爷留在京城的眼线,意图逼宫扶持十一皇子登基,这犯了皇上的大忌,皇上一怒之下让皇子们认王爷为义父,这也就意味着这些皇子失去了竞争皇位的机会,皇子外家恨不得扒了你们的皮做鼓,抽了你们的筋做琴弦,割了你们的肉放在熔炉里烹饪,他们这么恨你们,你们逃出京城,他们就会放过你们吗?”

“你、你想做什么?”张三夫人失声尖叫。

“你们揭发三位舅舅谋害我,我救出你们的儿子、孙子,你们看中的那座宅子可以两万两银子买下,不仅如此,我还保证你们享受正常物价,绝对不会有人刁难你们,你们觉得呢?只给你们一盏茶时间考虑,错过这次机会,再也没有机会咯!”

一双干净粗糙的手敲击杯壁,静等这盏茶冷却。

张大夫人、张三夫人抱紧双臂打冷颤,额头却沁出细密汗水,指尖每敲击一下杯壁,她们的心脏被攥紧一分,当她们的心脏到达极限,即将炸裂,沈昶青干净利落起身离去,从始到终没有看她们一眼,似乎并不在意她们的决定,只是无聊罢了,才屈尊来到这里告诉她们自己的艰险处境。

“我、我揭发!”张大夫人吼出来,沈昶青止步,她力竭瘫倒在桌子上。

“可不可以我们妯娌三人带马车上三个孙子生活。”言下之意,张三夫人并不想带其余子孙生活。

“你觉得呢?”

沈昶青回头冷眼看她,张三夫人头皮发麻,机械摇头。

“赵赢,带她们去报官。”

沈昶青话音刚落,赵赢钳制两人的胳膊,把两人丢进马车里,驾着马车快速离去。

刘满从阴影处出来,盯着留下的车轱辘痕迹,咧开嘴说:“爷,老夫人病了,派人请您回侯府,留在侯府的张家主子知道三位舅太太带着三个小少爷离开,正绝望着呢!”

“走,回府带上安隅,到衙门看热闹去。”沈昶青愉悦说。

“是,爷。”刘满搓搓手,屁颠屁颠跟在沈昶青屁股后面离开。

*(衙门)

“父亲,我们撇下母亲出来看热闹,是不是不太好?”沈安隅不安说。

这小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沈昶青给了他一巴掌:“真觉得不好,我让刘满送你回家。”

沈安隅连忙摇头,踏上刘伯特意给他带的凳子,公堂上发生的事,全收入他的眼中。

史昌茂拍惊堂木,让围观百姓保持肃静,他冷肃问:“诗氏、方氏,你二人击鼓鸣冤,状告张家已去世老太爷,以及张忠龄、张忠岚、张忠砷四人指使沈张氏陪嫁嬷嬷给永安侯下毒,你们是如何得知这件事,证据呢?”

“老姑太太身边的俞嬷嬷被二爷挖去双眼,丢进枯井里,她大难不死被下人偷偷救上来,藏了起来,三位爷入狱,我们成了庶民,她出现在我们面前,告诉我们这件事,诅咒我们不得好死。

我们当时害怕不敢报官,后来得知她的死讯,从那以后,夜夜做噩梦,白天精神恍惚,我们商量报案,曝光这件事,还永安侯一个公道,鬼魂再也没有理由入梦作怪。”

张大夫人白眼球往外凸,瞳孔涣散缩小,面色青灰,不是演的,绝对被吓住了,但这也不能作为证据,断定四张毒害永安侯。

就在这时,史昌茂派去找俞嬷嬷尸体,到永安侯府俞嬷嬷的房间找线索的人回来了:

“大人,我们盘问了张府下人,俞嬷嬷被挖去双眼的时间和仵作验尸给的失去双眼的时间相近,还有俞嬷嬷腿变形,证明俞嬷嬷确实从高空摔落,从俞嬷嬷脖子上的痕迹来看,确实是上吊自杀,排除谋杀。”

幸好天寒地冻,挖出俞嬷嬷尸首,俞嬷嬷尸体还没有腐烂,否则真不好验尸。

“俞嬷嬷房间有个暗格,暗格上的灰尘没人碰过,我们打开那个暗格,在里面发现一瓶毒.药,还查到一本阴阳账,阳账记录她给张府送节礼,送的全是中规中矩的礼物,阴账上记录她把代表一个家族底蕴的物件送给张府,其中还有价值三十万两的物件被她瞒下,自己享用。”

围观百姓瞠目结舌,史昌茂蹙眉深思:“你们带三张上堂,你们速速请永安侯。”

不用请沈昶青,他自己站到公堂上,三张被带到公堂还是一头雾水,直到听到史昌茂问他们暗害永安侯知不知罪,三人原本蜡黄的脸上染上灰败的死气,不可置信撇头盯着他们的结发妻。

张大夫人、张三夫人泣不成声给三人叩头,昔日里光艳明丽的人变成老妪,眼泪陷入皱纹里:“爷,你坦白吧,就当给子孙后代积福,成吗?”

张三爷“呵”一声,爆裂的眼珠子死死瞪着夫人,他的夫人啊,他这辈子对不起很多人,唯独没有对不起她,宠她二十载,无妾无通房,结果伤他最深的是他最在意的人。

“张忠坤,回本官的话,你是否和你父亲、张忠龄、张忠岚三人谋害永安侯?”史昌茂拍打惊堂木,厉声问道。

“是我一人所为,和其他人没有关系。”张三爷平静闭上眼睛,脸忽然不对劲,嘴角溢出暗红色血液。

“张忠龄、张忠岚,本官问你,事实是否如张忠坤说的那样?”史昌茂视线从那抹暗红上飘过,移到张大爷、张三爷身上。

史昌茂明显不信张三爷说的话,张大爷、张二爷听的出来,发妻成了压死他们最后一根稻草,偏偏他们还要仰仗这根稻草善待他们的子孙,可笑,又可悲。

二人凄惨大笑后,又在想,张家的路原本是宽敞的,谁背着大家把张静虞送进宫当宫女,是老三两口子,张静虞生下皇子,是谁起了做皇上母族的念头,也是老三两口子,哦,对了,父亲从始至终都知道老三两口子的打算,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逼着他们把原本宽敞的路越走越宰,最后张家只能依仗一根稻草苟延残喘。

“爷,是我辜负了您,来世当牛做马,我一定报答您。”张大夫人恨不得当场死掉,却害怕死了之后一无所有。

“不必来世,你好好对待我的子孙,我二人便互不相欠。”张大爷始终不愿看她一眼,他仰头看昔日原本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人,他竟然要跪拜他,无比讽刺。

“张忠龄,请回答本官的话。”史昌茂再一次问道。

“眼馋永安侯手中千军万马,眼馋永安侯手中丰厚的家底,我们父子四人联合大妹妹身边俞嬷嬷,哄骗大妹妹给永安侯下毒。

那毒.药不间断连续服用两个月,症状和得了重病暴病而亡一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中招,或者他中招了,因为服用毒药时间短,药效并没有发挥出来。”事已至此,张大爷不想隐瞒下去。

张三爷脖子粗红,额头上青筋勃.起,愤怒阻止他:“够了,大哥,都是我的错,为什么不让我赎罪?我一意孤行害了大家。”

“少在这里装仁义,”张二爷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第一句话就让张三爷羞愧的恨不得立刻死去,接下来句句扎心的话,简直让张三爷痛不欲生,“如果你心里真的有我们,就不会一意孤行送静虞入宫,就不会明知成功全府主子成为最尊贵的人,失败全府下上为你陪葬,还拉着我们蹚浑水。”

“没错,都是你的错,你不该在没成功之前,告诉我们你的谋划,托我们下水。”知道这些事没有办法挽回,张大爷索性破罐子破摔,吐字清晰跟三弟说,这段时间他最想说的话。

三兄弟你一句我一句,将他们做的事和盘托出,老太爷成了谋划毒害沈昶青的主谋,张三爷恨老太爷不阻止他,张大爷、张二爷恨老太爷从小偏心张三爷,为了张三爷的嫡女能当上太后,不惜赌上全府的性命。

父子四人犯的罪被公布于众,如何判罪,史昌茂禀告上峰,由上峰定夺。

兄弟三人被送回牢中,张大夫人、张三夫人强撑身体离开,沈昶青被史昌茂留了下来,一同被留下来的有愤怒至极的沈安隅,逢人笑七分的刘满。

史昌茂请沈昶青到后堂喝茶,指着师爷手中的两本账本说:“侯爷,阴阳账暂时不能给你。”

沈昶青戳了戳沈安隅气成青.蛙的腮帮,沈安隅撇了撇嘴,气呼呼离开,去衙门后院赏梅,沈安隅的身影消失,沈昶青收回视线,愁眉不展说:“账本给不给我,意义都不大,事情闹这么大,我愁怎么跟家母交代。”

没有主子纵容,区区一个老妪奴婢怎么能在二十六年里搬空侯府一半家底子?史昌茂揣测和沈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关,或者是沈老夫人示意俞嬷嬷这么做,想到这里,史昌茂看他的目光除了敬仰,还有同情。

“史大人,张家小辈没有参与这件事,你能不能放他们出来,或者打二十大板放他们出来,他们出狱,我也好跟家母交代一二。”沈昶青笑着说。

明明笑声是豪迈的,史昌茂却听出来深深的无奈:“行,如果确定他们没有参与,我一定放他们出来。”

“谢谢史大人。”沈昶青以茶代酒敬他一杯,史昌茂喝下茶水,叫衙役带大公子过来,他送主仆三人到衙门门口,正打算亲自找上峰刘洵易禀明这个案子,狱头匆匆跑过来:

“大人,张忠坤闹自杀,被张忠龄、张忠岚拦下,没死成,但是小的估摸他离死也不远了。”张忠龄、张忠岚没活够,明知道往后余生受折磨,还是不想死,张忠坤却活够了,想一死了之,二人痛骂张忠坤,骂死了倒是便宜了张忠坤,张忠坤必须活着陪他们一起受苦,若张忠坤胆敢一死了之,二人恨张忠坤生生世世,死后也不愿意投胎,记住对张忠坤的恨。

张忠坤面色灰白,吐血不止,恐怕也活不了多久,被二人吓得不敢死,求他带话给大人,给他找一个大夫治病。

原本他不打算跑这一趟,后来想到张忠坤的罪还没定,如果他死了,大人找他要人,他拿什么给大人?所以他硬着头皮跑这一趟。

史昌茂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沈昶青原本不打算管他,但是想到什么,掩下为难痛苦说:“刘满,给三舅——张忠坤好请一个大夫。”

“是,爷。”刘满带狱头离去。

沈昶青轻喃:“只要人还活着,依旧有希望。”

话刚出口,被冬日凛冽的风吹散。

史昌茂转身凝望那辆已走远的马车,深深叹了一口气:“谁又能想到,让百官闻风丧胆的沈侯爷,也会为难,也会妥协。”

*

公堂上发生的那一幕,像插上翅膀一样,飞到各个场所,被许多人谈论。

“侯爷在战场上拼杀十余年,随时随地命丧黄泉,沈张氏却纵容恶奴搬空永安侯府家产送给娘家。”

“当年沈张氏嫁给老侯爷,张老太爷不过是没有实权的编撰,要不是老侯爷父亲给他铺路,谁知道张家是谁?”

“张家父子四人毒.害侯爷,恶奴知道,我就不信沈张氏不知道。”

“誒,你听说没有,沈张氏逼侯爷以功勋要挟皇上给张家兄弟脱罪,侯爷不同意,沈张氏把侯爷一家三口撵出侯府,接张家人住进侯府。”

“现如今永安侯府该换名字了,就叫张府。”……

一下午,季敏菀巡查七间铺子,找一家茶馆要一间包房歇歇脚,还没上楼,就听到他们议论这些,她虽然有点蒙,但是搞清楚一件事,张家毒.害昶青,老夫人可能也参与其中。

来不及退掉包间,她急匆匆坐上马车回家。

回到家里,她直奔花厅,安隅余光瞥见母亲,想告诉母亲,张家多么坏,祖母也不好,季敏菀先他一步说:“怎么回事?哪里都在谈论张家毒.害你,霸占永安侯府家产的事?”

沈昶青丢给沈安隅一个眼神,沈安隅窜到母亲面前,小嘴巴喋喋不休讲个没完没了,十句话,季敏菀能抓住一个重点,开始相信沈昶青说的话,这小子真的读书读傻了,以前是傻白甜,现在是傻呆瓜,本来这是一件特别让人气愤的事,经过这小子的嘴传到她耳朵里,她只剩下烦躁。

“估计三位舅舅被流放,一辈子不得离开苦寒之地,老太爷不能按照正二品品级下葬,丧礼从简,张家三位太太草草将他下葬,到时候我们不必去了,还有,最近两日张家人搬离侯府,老夫人以侍疾为借口,诓我们回去,我蛮喜欢这里,不想回去。”沈昶青耷拉着脑袋,懒羊羊说。

他这副模样落在母子二人眼中,就是被伤透了心,不想回到那个伤心地。

母子俩十分默契,异口同声说:“这里清净雅致,不比侯府差,我们也喜欢这里。”

“嗯,虽然老太爷对不起我,但是作为晚辈,长辈去世,改守孝必须守,全府上下半年内不得穿亮色衣服,不能饮酒作乐,沈安隅在家自学半年,半年后到石鼓书院求学。”沈昶青想了想,确实没有要补充的了,做外孙做到他这样,已经仁至义尽。

季敏菀点头,唤红映到跟前交待相关事宜,沈安隅高兴地不得了,多出半年时间和父母相处,跟偷来的一样。

*

跟沈昶青料想的一样,礼部官员以不慈心肠歹毒参了张老太爷一本,皇上收回成命,张家三位夫人草草办了丧礼,当天只有沈老夫人一人到张家三位夫人新买的宅子吊唁老太爷。

也就是在这天,三张被官差押解到苦寒之地,没有一个人送三张,也没有一个人出银子打点官差,让他们路上少受一些罪。

三张上午走的,十几位张家小辈下午被释放,张家小辈通过刘满得知张家居所,摸到张家,看着母亲、兄弟、妻儿衣鲜亮丽,面色红润,他们怨恨这些人,花钱比以前更加大手大脚,吃穿用度比以前更加精贵。

由于他们不能入朝做官,又不通庶务,除了吃喝品鉴古董玉石,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机缘巧合下进了赌.场,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迷上赌.博,白天赌钱,到了晚上到女支/院找姑娘寻欢作乐,账全记在自家母亲名下。

没有坐过牢的小辈怨恨三位夫人当初狠心抛弃他们,他们想方设法往自己怀里捞钱,无论他们捞多少钱,总是被赌.徒抢去当赌资。

父与子,父与女,夫与妻,母与子闹得不可开交,没有一天安稳,张家三位夫人的嫁妆迅速变少,她们想带孙子跑路,却被小辈们看守的死死的,根本没有机会独自出门。

张家这边众人疯狂赌.博或者捞钱或者死盯着三位夫人,永安侯府这边,沈老夫人派人请了十几回儿子,甚至说动看诊的大夫去帮她劝儿子,儿子铁了心不回府,无奈之下,沈老夫人抱恙坐在儿子现居府门台阶下,亲自和儿子解释她也是受害者。

沈昶青没有实权,只有爵位,如果皇上不留他议事,他就回府躲清闲。今日下朝回来,见老夫人用这样的方式逼他回府,沈昶青心情沉重上前请安,沈老夫人一喜,儿子对她的态度松软了,她再解释一遍自己也是受害者,母子俩之间的隔阂就会消失。

“昶青,怪娘太信任那个刁奴,让她有机会做出伤害你的事,让她有机会离间我们母子,你外祖父、舅舅们做的事,娘真的不清楚,如果娘知道他们要毒害你,娘就算背负不孝罪名,也要和他们鱼死网破,决不允许他们伤害我唯一的儿子。”

“母亲,伤害你唯一儿子的人,其实是你自己。”沈昶青也不掰开她的手,就这样站在这里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她。

“胡说,夫死从子,你是娘未来的依仗,娘怎么会伤害你呢?”沈老夫人呸呸两声,扇掉沈昶青嘴边的晦气。

“您还记得那日我让石塑偷偷给我请大夫吗?如果你不是提前知道我中毒,那么你怎么偏偏在那日派人监视我的院子,我没跟任何人提身体不舒服,你怎么知道我病的需要敏菀侍疾,用这件事斩断敏菀管家的路。”沈昶青非常困惑,“我一直想要问你,你是知道俞嬷嬷对我下毒,冷眼看着没阻止,还是你和张家合谋给我下毒?你能告诉我吗?你跟我说真话吧,你是我母亲,无论你对我怎样,我不会揭发你!”

“当娘的,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给儿子,娘也不例外,你用恶毒的想法揣测娘,你知道娘有多难受吗?”沈老夫人伤心儿子这样作践她的慈母心肠,心里想的和呈现出来的是否一样,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的嫁妆没了,敏菀每月只给你二十两月钱,你一顿饭都不止这些钱,所以你急了,想要摆婆婆架势拿捏敏菀,敏菀却不吃你这套,你就来求我回府,吃穿用度和我们一样,是不是?”沈老夫人脸涨红,扶着胸口想晕,沈昶青却凑到她耳边,冷声说,“你常说我六亲不认,心狠手辣,我也觉得我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你不安安分分在侯府当你的侯府老夫人,连我自己也不能保证我疯起来是什么样子。”

“你、你——”是怎么知道她在自己院子里说的话。

她有一个恐怖的想法,儿子在她身边安插了人,清楚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沈昶青灿烂笑了笑进门,走进暖阁,沈安隅正在全神贯注读书,季敏菀眉头紧锁核对账本,沈昶青找个不碍事的位置坐下,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书。

季敏菀抬眼就看到他昏昏欲睡,她小声交代红映,中午涮羊肉吃,红映退出去安排,季敏菀又将视线移到账本上。

中午,吃了涮羊肉,沈安隅被季敏菀打发回房午睡,她到隔壁见几个管事,沈昶青又回到暖房里缩着,傍晚的时候,刘满进来告诉他:

“爷,老夫人回侯府穿上诰命服击鼓,状告你不孝,史昌茂大人先治了她不慈,却没有提你不孝,围观百姓歌颂史昌茂大人秉公处事,老夫人气急败坏回府,没有出府,却没想到她没出府,祸事找到她,太后娘娘派她身边夏公公夺了老夫人诰命,夏公公刚走,老夫人就病倒了。”

“估计是刘洵易到宫里交差,把老夫人状告爷的事当做笑话跟皇上说,皇上又当做笑话跟太后说,太后才夺了老夫人的诰命。”沈昶青撑着身体站起来,出门就看到银装素裹的世界,只需一眼,心中积攒已久的浊气被洗涤的一干二净。

天色已暗,沈昶青低头哈气搓被冻得通红的手,要进暖房,转身间,意外瞥见沈安隅提着一盏粗糙简陋的峭壁腊梅图灯笼朝他走来。

“父亲,今天是我生辰,母亲问我要不要办,我说今年不办了。”沈安隅将灯笼交给父亲,裂开嘴说,“祝我生辰快乐,送你的礼物,母亲也有一盏。”

沈昶青盯着灯笼看了一会儿,撇头看刘满,刘满嘿嘿笑着说:“爷,虽说不办生辰宴,夫人还是准备了一桌大公子喜欢的菜,还赏了我们这群老伙计一桌菜,几坛美酒,小的就不送你到正厅了。”

他检讨,全府上下只有他不知道今天是沈安隅的生辰,沈昶青心中有愧,戳了一下沈安隅头顶上的鬏鬏:“又长了一岁,真好。”

“这是父亲第一次陪我长了一岁呢。”沈安隅欢喜点头。

沈昶青笑了笑,提着灯笼开路,沈安隅兴奋跳跃追上父亲的脚步。

灯笼里的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季敏菀倚在窗框上含笑含着两人。

—8个月后—

大臣们避而远之,亲兄弟憎恶的安国王爷终于有儿子了,他儿子办洗三,本来没几个人到场,听到皇上、皇后娘娘亲临洗三宴,一群大臣顾不上喝酒,也顾不上和幕僚密谋一些事,火急火燎备礼赶往安国王府。

几十辆马车同时朝同一个方向行进,场面异常壮观,引得百姓不厌其烦谈论这件事。

谈论这件事情过程中,他们还挖掘到一条隐秘的消息,安国王爷扑腾扑腾生了十个女儿,原本第十一个也是女儿,但是永安侯长了一张金嘴,在王妃娘娘没怀孕之前,就笃定安国王爷第十一个孩子是儿子,结果王妃真生了一个儿子。

提到永安侯是金嘴,有人忽然想起被永安侯挤兑的大官,一个个不是丢掉官帽就是掉了脑袋,他们震惊看着彼此:“永安侯的嘴不会被开过光吧,他赞美过得大臣官运亨通,他炮轰过得大臣,没有倒霉,只有更倒霉。”

一个老妪浑浊的眸中闪过一道怨恨,很快被她掩下去,笑眯眯盯着客人桌子上没动几筷子的肉,递出缺了半个口子的碗,边吞口水边说:“好人有好报,我已经几天没吃到饭了,能给我两块肉吗?”

“你怎么又来了。”跑堂的小二放下菜,跑过来,将她推出去。

老妪摔倒在地,仅有的残碗滚到马路中央,一辆马车驶了过来,眼看着她的碗就要碾碎成碎片,她冲了过去,护住碗。

马夫赵赢及时拉住缰绳,就算如此,马儿受到惊吓,马车左右颠簸几下。

“出了什么事?”

马车里传出一个声音,老妪听了,眼睛淬了毒盯着马车。

“一个叫花子不怕死,躺在路中央。”赵赢皱眉说。

“给她几文钱,请她让路。”又到了每半月去石鼓书院看望沈安隅的日子,今天皇上找他有事,耽搁了不少时间,想要天黑前到石鼓书院,路上就不能耽搁时间。

赵赢明白爷的意思,没多说一句废话,掏出六文钱给叫花子,让她让一下路。

老妪攥紧钱,恨不得和车上的人同归于尽,但是她舍不得死。

老妪沉浸在仇恨中,赵赢再一次催促她,她心有不甘闪到路边。

马车逐渐驶离视线,老妪恨恨收回视线,拿出一文钱买了两个馒头,蹲在墙边狼吞虎咽,几口吃完馒头,她用掌心擦干嘴角,用舌头舔干净掌心,挺直腰板离去,来到一座破败的府邸前,绕到后门进去。

沈老夫人边搓衣服边痛骂孽障,孽障过着丫鬟环绕的生活,他的母亲身边连一个下人也没有,自己做饭洗衣打扫房间,和一个低贱的婆子有什么区别。

老妪张三夫人跑进小厨房舀了两碗水,咕咚咕咚喝完,出了厨房,用脚蹭洗干净的衣服:“呦,大姐姐,又自己洗衣服呢?”

沈老夫人黑着脸摔衣服,露出锋利的指甲,又和张三夫人撕打在一起。

四个月前,张家五个男丁欠赌债五千两,张家三位夫人实在拿不出银子,五个男丁被赌坊的人剁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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