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昶青喊了一声“妈”,吴娇妈扒开人群,见沈母脸拉的老长,双眼火花四射,她一脸同情走上前,嘴里喊着:“昶青妈,悠着点生气,气坏了身体就不值当了。”她伸手摸沈今,被沈母躲开,她干呵呵笑了一声,拍着大腿叫,“这是老二吧,瞧瞧,被你带的真好,这要是跟她妈,说不定长歪……”
“这哪里来的野妇,肯定不是城里人,人家城里人学问高、识大体,不占咱下乡人便宜,就比如说我小儿媳妇,是城里人吧,人家让咱给她带孩子,每月往老家寄孩子的口粮,寄这么多口粮,孩子哪里能吃的完,我和老头子沾光,时常能吃到粳米、富强粉,有时还能吃上两口大肥肉。”沈母呛声,一点也不顾及吴娇妈的脸面。
“她被人捉奸在——”
“你脑子有坑,人家厨师胖子人高马大,咱家昶青跟小鸡崽似的,如果孩子不是昶青的,生下来不就露馅了,堂堂大学生会干这么没脑子的事么!”沈母怼红了眼,完全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在这里造谣她儿媳妇,就别怪她嘴毒,末了,她担心这群城里人拿菜篮子说事,决定先发制人。
“我儿子到二线支援建设,立了大功,领导给我儿子发奖金,他老母亲好不容易进一次城,让他媳妇拿着奖金到供销社买买买,给他老母亲整一桌菜,碍着谁的眼了,瞎逼逼啥呀。卓娴、卓娴,你憨呀你,我报的那几道菜你不会做,找人家胖子媳妇讨教干啥,白送掉一包红糖,要了我的命呦。”
老太太一会儿一脸得意,一会儿捂着心肝跺脚。
一群人耍耍嘴皮子,图嘴巴快活的人没在老太太这里讨到便宜,只要他们开口,老太太总是指桑骂槐,拐弯抹角揭露他们家那点破事,他们丢不起人,被下乡老女人逼着跟叶卓娴道歉,就纷纷找借口回家做晚饭,灰溜溜躲进家里。
吴娇妈被气的拼命翻白眼,朝屋里吐一口吐沫,撂下一句话:“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扬着高昂的头颅离开,待离开大家视线,她阴狠诅咒乡下恶妇出门被雷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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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卓娴胡乱抹掉眼泪,眉眼掩饰不住喜意,她怎么就忘了丈夫话少,不喜欢与人辩驳,典型的嘴巴笨行动能力强。
他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找婆婆帮她说话,证明她是清白的。
叶卓娴强忍着不舒服,推丈夫出门:“快去幼儿园接沈古。”
她不想大女儿目睹这一切,害怕吓到大女儿,担心在大女儿心里留下灰色回忆,就没托人顺带接大女儿回来。
沈母目不暇接打量房中摆设,暗中咂舌,乖乖,天地老爷嘞,真讲究,真亮堂,这就是传说中的电灯啊,她得好好看看,回去跟儿媳妇吹牛。
她还没从惊喜中缓过神,儿媳妇的话飘进她的耳朵里。
见儿媳妇不像假装不舒服,沈母没冲儿媳妇发火,而是冲着儿子连续喊了好几声“滚——”气死她了,俩口子忘了接她和沈今就算了,好歹沈今有她跟着,沈古呢,一个人留在学校,出了事情咋办。
沈昶青认怂,拿着自行车钥匙下楼,沈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昶青妈,大老远来城里,累了吧,快进来,我抱抱老二,你歇着。”那个凳子在沈母帮女儿说话时,就被叶母丢到一边,她笑着伸出手,还不忘瞪女儿,话都说不清楚,这么多年的书白读了,害得她差点对没出世的外孙动手。
沈母见到县里人,不自觉讨好对方,认为县里人天生高人一等,对县里人都如此,更别提对大省城里的人。
别问她为什么怼省城人怼的豪情万丈,跟胆怯搭不上边,那是因为她病了,病的不轻,眼下她又好了,肠子都悔青了。
亲家母比她显年轻,衣着整齐,她气短一截,沈母半尴尬半心虚递孩子。见沈母如此,叶母的热情散了一半,连带着对被沈母养大的外孙女也冷淡下来,孩子睡眼惺忪,被洗的发白的蓝色碎花衣服满是补丁,不知道被多少人穿过,才落到孩子身上。
女儿月月给乡下人寄去那么多东西,喂狗了,就这样苛待她外孙女。
叶母又剜了女儿一眼,她怎么就生了一个傻子,沈今是沈家的种,乡下人有义务养沈家种,逢年过节寄一点东西,意思意思得了,干嘛掏空家底子养乡下这帮吸血虫。
沈母把背上的孩子送出去,半天也不见叶母接孩子,叶卓娴到厨房喝了一杯红糖水,宫缩不那么频繁,肚里的孩子下坠的疼痛感减轻了,她又倒一杯红糖水出去,就看到这幅场景,叶母恨其不争气瞪她,叶卓娴不受控制哆嗦,条件反射护住肚子。
杯子里的水溅到她手背上,叶卓娴盯着手背看了半晌,艰难扯出笑容,不给母亲半分眼神,走上前,试探着和老二亲近,见老二胆怯躲在婆婆背上,却又忍不住回应她,她笑的很温柔。
“妈,你坐下来喝水,”叶卓娴一只手环住老二的腰,另一只手递红糖水,细声细语说,“沈今,跟妈妈到厨房做饭好不好,妈妈买了这么大块五花肉,还有半只大肥鹅。”
孙女在她耳边咽口水,沈母没好气拍孙女屁.股:“咱老沈家,就出了你一个馋丫头,快滚,”不放心加了句,“别给你妈添乱。”
沈今乖巧点头,别头偷偷瞧叶卓娴:“我下来,你牵着我。”
“好。”叶卓娴欢喜牵着老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