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先皇先皇后总是夸她,说多亏了她不然秦垣一整天都不肯说一句话,还特别温柔地感谢沈清遥愿意耐心地照顾秦垣。
沈清遥总是被夸得很开心,像个小大人一样背着手承诺,自己会好好地对秦垣的。
甚至一直到整个天下都是秦垣的掌中之物,沈清遥总还觉得,他仍旧是那个需要自己主动去拉着他陪他玩儿陪他说话,逗他开心猜他心里在想什么,替他分忧为他找理由找借口。
这甚至成了一种习惯和下意识的动作。
秦垣眼睛紧闭着,整个人毫无意识,嘴唇微微翕合,带出气声。
沈清遥手上的水还没有晾干,她曲起拇指食指,弹了一滴水到他脸上,语气冷漠道:“叫我做什么?”
那滴水正巧落在他鼻尖上,然后鼻梁弧度慢慢落下,从鼻尖滑到了山根,最终停留在眼角。
秦垣突然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沈清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一只大手握住手腕往前带,栽到了一个怀里。
放在腰上的手揽得很紧,沈清遥挣扎着也毫无作用,哪怕她右手握拳在他身上捶得咚咚作响,那人也没有松开一丝力道。
沈清遥气急,那点模糊的心软也消失殆尽,她不由地怒道:“瑞王殿下疯了,你们都站着看着不成?!”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上前来帮忙,可是又不敢真的怎么样,就哄着秦垣松开。
沈清遥被人扣在身上,耳朵压着他的胸口,只听得到急促到聒噪的心跳声,和抓着她的手不停的颤抖。
秦垣很快就脱力,疲软地松开了她。
沈清遥一离开秦垣,立刻就退开三尺,活动着被捏得通红的手腕,眼神阴沉地看着他。
她没有理会秦垣,而是率先质问太医:“这就是你们说的有病?什么病能让人这么活泼!”
白胡子太医带着点不确定,慢吞吞地说:“失心疯?”
他道:“先前也是如此,瑞王一直昏迷不醒,喊着那三个小孩的名字,二小姐把人送来之后,让他们在瑞王耳边说说话,后来殿下就醒了。”
秦圭眉头舒展了些,以此类推道:“这次是你在他耳边说话,让他醒的更早了。”
沈清遥有一肚子嘲讽的话,却在看到秦垣时哑了声。
秦垣眼睛有些红,还带了些血丝,面色苍白唇色近乎于无,整个人都有一种单薄的脆弱感。
那滴水落在眼角像是一滴泪。可众所周知,瑞王殿下从不会为什么落泪。
沈清遥说:“不过是凑巧而已,难不成还要说他昏迷是因为我说要成亲?他醒过来也是因为我?那要是真这样,岂不是等我拜堂成亲那一天,瑞王府还要遍请天下名医守着?”
她几次说起成亲,让秦圭也忍不住升起几分好奇心,他问:“你看上哪家少年郎了?”
沈清遥来不及思索,情急之下随意拉出来一人应付道:“今朝恩科的王南裴就不错。”
“不行。”她话音刚落,秦垣沙哑的声音就立刻毫不犹豫地回绝。决绝得像是要跟王南裴成亲的人是他似的。
沈清遥瞥他一眼,顶回去一句说:“那我明天就去提亲。”
秦圭既想劝这头又想劝那头,但是哪边都不好开口。
秦垣不容反抗道:“不可以。”
沈清遥不再说话,就用那种不带感情的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秦垣也看着她。
秦圭叹了口气,终是劝秦垣道:“阿垣,凡事不要太过霸道。”
他也不是真的多么严厉地指责他,可万万没想到秦垣突然咳了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可就是这样,秦垣仍手肘撑着软榻,目光看着沈清遥,轻声道:“不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为什么我就没有回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