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息微凉，映下枝影斑驳，叶暄妍推开一扇精致的小窗，抬眼望去，星空之下，是灯火通明的天黎皇宫。
娴妃带她入宫，安置到了一处名叫醉绾阁的小楼中，从二楼向外望去，哪怕是冬日，也是风光无限好。
她于窗前静坐，月光照亮了半边脸庞，深思缥缈，不知所踪。
桓璟说过，抓到的两名盗贼会送到一个名叫君无言的人手中，然而此人她并不认识，大抵也是桓璟及位之后的官员。
目前她要做的，便是打听这个人的身份，了解他是在何处当差，人又关在何处。
问宫中的人自然是不合适的，所幸雷公在“身死”之前教给她一个咒诀，此咒名为幻灵术，不需要法术，心诚则灵，但轻易不便使用，只因——
额，此术召唤出的灵是随缘的，各方妖魔鬼怪都有可能。
叶暄妍燃好一根红烛，又在房中找寻到了纸和笔，写上了“幻灵”二字，继而将其焚烧。
烟息缭绕，一股青烟夹杂其中，继而幻化出一个人形来。
这人紧闭双目，容颜倾城，眉间一点朱砂，披风如火，大有妖孽之相。
竟是妖尊九容！
叶暄妍内心一片空白。
九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紫瞳中似有火光凝聚。
他似是怔然片刻，才认出了眼前的女子，神色似笑非笑，“暄妍？”
叶暄妍尴尬一笑，眼神左右躲闪，“啊，是，是我，你，早上好啊！”
九容不语，只是盯着她看。
幻灵术召唤出的是灵识，故而叶暄妍眼前的人也只是九容的一丝灵识，真正的他大概还在妖尊殿中歇息。
灵识无法动作，因而叶暄妍退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大着胆子与之对视。
九容轻笑，“你半夜召唤我来，可是孤寂了？”
叶暄妍：“……”
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其实是想找人帮忙，不小心打扰了你，是我的过错，妖尊莫怪！”
“幻灵术以心用之，可见你心中还是有我的，大约也不只是朋友吧！”
叶暄妍心道，果然，这人记仇了。
“妖尊自然如何想都是好的！”
九容：“你让我帮你什么？我看你这心也不大真诚，我这缕灵识怕是待不了多久了，你且珍惜！”
叶暄妍纠结片刻，小声道：“那个，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他叫君无言！”
九容默了片刻，继而道：“君无言，前任死牢首领。不过他如今已然不在人世了，他于方才，被桓璟下令杀了，杀他者，是曾淮！”
叶暄妍怔住了，“什，什么？”
九容：“你还想知晓什么？”
叶暄妍扶额：“我有点晕，你让我缓缓！”
九容温声道：“好！”
死牢首领，那林相府抓过去的两人应该就在死牢了，可是君无言又为什么会被杀？
她抬头，十分纠结道：“那桓璟从林相府带回来的那两个人呢？”
九容极从容道：“死了！”
叶暄妍脸色瞬时苍白，她颤声问：“那他们叫什么名字？”
九容：“其中一个，叫顾霖！”
叶暄妍心中一片凄凉，此时九容却说道：“他们从林府抓去了两人，其中一人你不认识，如今已死，但另一个，就是你所知的顾霖，他没死！”
叶暄妍瞬时怔住，看九容的神色并不是在说假话，她便信了。
“那他现在如何？”
九容缓缓开口：“他如今就在这皇宫西北处的死牢之中，受了伤，但并无大碍，你可以想办法去救他。但是，我也必须告诉你，他是一个在命数之外的人，你此行若是救了他，必将沾染一些轮回之外的因果，你想明白！”
妖尊九容，是当前六界之中唯一一位可以不损自身修为，即可洞察天机之人。
他所说之话，若无玩笑的成分，便皆是真的，叶暄妍心知如此，心情便越发的沉重。
命数之外的人？
她在此之前其实是遇见过一位的，只是那人早已羽化了，正是三百余年前为拯救苍生而与魔尊同归于尽的神尊临沅。
而想起临沅，叶暄妍心中骤然心痛。
这是她此生都还不尽的因果啊！
九容的神色复杂，“暄妍，我知你心中所想，然却不能与你多说其他，人界的路你想怎么走都可以，有一点你且记住，我随时都愿帮你！”
叶暄妍不语。
一阵寒风吹过，烛火倾斜，青烟散去，屋内转眼间便只剩叶暄妍一人。
她叹了一声，心中格外的沉重。
若是神尊羽化前用法术留下一缕灵识在六界之中，继而这缕灵识又幻化为人形投生在人界，倒也不是无可能。
冥冥之中的一切皆在指引着她，顾霖此人，与她定有斩不断的因缘。
若是，他真的是神尊灵识的转世……
叶暄妍在桌边坐下，手脚皆是冰凉。
她忆起了那日在客栈之中顾霖摘下斗笠的场景。
他比她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俊秀许多，看起来不似是大胡子顾幺的大哥。
她已经记不起当年神尊的相貌了，大概是神尊对她施了什么法术，消去了一部分记忆，只剩了片片断断的印象。
关于当年的一切，更多的还都是父亲和师父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