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元宵节,店里有个小活动。”老板笑眯眯地解释道,“您可以买一盏花灯写谜题或者对联,赠与猜中的有缘人。也可以自个儿解,取走一盏。”
温乔偏过头看了眼,顾景宸就付了钱。她拎过一盏灯笼,轻声念了一遍谜题,“南望孤星眉月升。”
一时之间她没有头绪,又重复了遍,然后悄悄的瞄向他。
“庄字。”顾景宸淡淡道。
温乔睨了他一眼,又拎过一盏,“四面山溪虾戏水。”
“思字。”
“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
“凤仙。”
“吹面不寒杨柳风。”
“将相和。”*
她原本不信邪,一连又拿了几盏,然后接连被他猜中。
“我觉得你小时候一定没朋友。”温乔直勾勾地盯了他一会儿,冷不丁问道,“小伙伴一定不乐意跟你玩。”
“嗯?”他没理解过来她的脑回路。
“跟你在一块游戏的快感都没了。你再这样秀下去,我是不会小鹿乱撞的,”温乔咬了下牙,“我心底的小鹿已经被你刺激的脑震荡了。”
她捂了捂心口,一脸哀痛,“我觉得你在羞辱我的智商。”
顾景宸对她戏精上身的时刻见怪不怪,低声轻笑,“你在恭维我?”
“明明是谴责你。”温乔无力地纠正他。
“以后我都让你。”
他从善如流,温乔却始终觉得有猫腻。她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试探道。
“是不是需要我提前讨好一下?”
“那倒不必。我不接受恭维和讨好,”顾景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除了在床上。”
“……”
温乔被炸得不轻,原本到嘴边的话都忘了。她实在想不通,他是如何把这种话题面不改色且自然而然地说出口的。
她也彻底放弃了胜负欲,赢下来的花灯并没拿,只挑走了一盏空白的八角宫灯。
笔杆抵在下巴处,温乔蛮认真思量了会儿,然后字迹工整地上面书了一行:
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
老板探头看了看,眯着眼点头赞叹,“小姑娘的字挺漂亮。”
虽然有刻意的成分在,不过她的字确实不错。温乔忍不住翘了翘唇角,谦虚了几句,心安理得地应下,“谢谢。”
她转了转手中的花灯,踮了踮脚将它悬挂好,这才去扯顾景宸的袖子,“好了,走吧。”
顾景宸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刚将花灯挂好,他不温不凉地睨了她一眼,伸手取了下来。
“欸,你做什么?”温乔稍怔。
顾景宸也没搭腔,只半垂着视线,将宫灯转向谜题的另一面,然后蘸了蘸墨,提笔写下谜底。
笔过瘦劲灵动、侧锋如兰竹,用笔结体颇有风姿绰约处,是十分标准的瘦金体。
“你干嘛给我直接写下来啊?”温乔终于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口,“这玩意儿就是图一乐儿,我还等着人来猜呢。”
“等人?你还想等什么人?”顾景宸拨过她的脑袋,冷笑着将那盏花灯拎走,“别傻了,你的有缘人只能是我。”
“哇哦,吃醋啦?”温乔唇角翘了翘,抱着他的手肘,下巴担在他的手臂上,“我买张面具贿赂你好不好?”
她随手拿起旁边的一张狐狸面具,朝他面上比划了一下。
“你打发人的方式能不能别太敷衍?”顾景宸微微蹙眉,将面具挪开,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你不稀罕我自己戴,”温乔哼了声,拿着狐狸面具摇了摇,“看看,多可爱啊,你真没眼光。”
说着她反手去绑面具上的系带。
可惜先前做好的发髻太复杂,温乔怎么也戴不好。大约是看不过眼,顾景宸从她手中抽走,“还是我来吧。”
“你是不是想说我笨?”温乔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给你个组织语言的机会,我笨你还跟我在一起啊?”
“我没眼光。”顾景宸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回答得理所当然。
“哦。”温乔声音弱了弱。
她靠着他的肩颈,闻着他身上清冽的冷香,没来由的觉得安心。
“在想什么?”顾景宸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温乔摸了摸小狐狸面具,心念一动。她压低了声音凑近他,呵气如兰。
“我在想你啊,道长。”
“胡闹。”顾景宸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她的长发,淡声笑了笑。
“怎么,不喜欢被叫道长啊。”温乔猜他可能觉得无聊,不太在意地眨了下眼,拖长的尾音语调微微上扬,“那——”
她突然后退了半步,对他屈膝福了一礼,清软的声音勾得人心尖跟着软。
“夫君,妾身这厢有礼了。”
狐狸面具下笑意盈盈,她的眼尾处绯红色上挑,如同工笔画就一般,温软里平添了几分媚色。
顾景宸心头一动,眸色不可抑制的温柔下来。
“今晚就收了你,小狐狸。”他压在她耳侧,嗓音低而沉。
深邃的桃花眸里暗色沉降,他面上依旧疏淡清冷,红色披风下的手锁着她腰身轻轻摩-挲而过。
“会有人看见的,”温乔轻咳了声,在他怀里动了动,“前面有姻缘树,你去挂个缘分签。”
“有什么要紧?”修长的手指从她脸侧划过,顾景宸扶正了她的下巴,挑了下眉。
“你要是连回酒店都等不了,那就当我没说。”
“你今晚要是想试试车里,也可以。”顾景宸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眯了下眼。
“……”温乔哽住了。
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顾景宸勾了勾唇,短促地笑了声。他松开她,也没再继续逗她,朝树下迈了过去。
隔了很远的距离,温乔看到顾景宸站在姻缘树下,突然回头。
他朝她拱手作揖。
“娘子。”
温乔稍怔,心尖颤了颤。
漫天灯火与皎皎雪色相映,宫灯在浓稠的夜色里发出朦胧的光,提杆下方坠着流苏穗子,偶尔有风卷起,银铃清脆作响。
与她写下的谜题相对的另一侧,是他瘦挺爽利、细劲疏朗的字迹:
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作者有话要说:后续:大概是后半夜车上的死去活来,才让乔妹反应过来,宸哥是真的吃醋了。
P.S.①上海话,大意为:脑子坏掉了?知道会生气,你还讲出来,好不识相欸。(用字译读音不太准,请别纠结细节)。
②文中谜题源网,出处不知。
③乔妹写的对联来源于苏州网师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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