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浩宇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庆州,他不像苏家老爷那般大张旗鼓,也不像苏家大少爷那样不容质疑,他来的时候不紧不慢的,看上去更像是来闲聊的。几顿饭吃下来,苏浩宇大概就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在苏家的事业版图里,相比于船务、金融、其他实业的经营,庆州的纺织厂其实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说得直白点,庆州的纺织厂并不是苏家最擅长的业务,因为纺织成品其实靠的是真正有本事、有技术的手艺人,苏家是用重金将那些手艺人聘请过来的,但这一次和英国人大卫的订单由于时间紧任务重,苏家大少爷下了死命令,必须提前一周完成所有订单,取消一切假期,所有纺织厂的人都必须赶工。
虽然苏家在金钱方面从来不会对工人们吝啬,但突然在这样的强压下,工人们看中的东西反而不是金钱了。好在苏浩宇外出留洋,学得就是金融管理,也是最早接触“人权”和“企业与员工共同发展”这些最新商务词汇的那批人,将心比心他自然知道工人们的诉求点在哪里。
苏浩宇在庆州待了4天,在不推翻他大哥定下的任务命令下,重新制定了更符合实际情况的管理细节,既满足了工人们的要求,又保证不损害企业的最大利益。
如此双赢的局面让庆州的纺织厂一下子焕然一新,工人们一改之前消极怠工的状态,各个都变得主动起来,新上任的厂长忍不住连连称赞苏家二少爷,“这么大的难题,怎么到您那里轻轻松松就给搞定了呢?”
事情解决了,苏浩宇便算好了日子准备回南平。
庆州距离南平,足足要坐两天两夜的火车,在苏浩宇的小算盘里,这回去两天的车程刚好避开了赵敏敏的生日宴会,一想到就快要见到他日思夜想的桑朵,再多的疲倦都会在这一瞬间消失无遗。
庆州周边几个地方突遭暴雨,导致庆州火车站附近的流浪汉和要饭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大部分都是一家出来乞讨,男人拖着女人,女人拖着孩子,还有一些人怀里抱着都是些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司机一路都在狂按喇叭,反而是苏浩宇还在安慰司机不用那么着急,眼看拥挤在车道的人群越来越多,苏浩宇索性让司机停了车,反正这里距离庆州火车站只有一小段距离,走不过也不过是十分钟的路程。
一路奔波的苏浩宇还是那么精神,穿着一身淡蓝色西装,他还没走几步,就被一拥而上的乞讨者包围住,纷纷伸出漆黑的手,都希望在这一位贵公子身上讨一些救命吃饭的银两。
于心不忍的苏浩宇开始给钱,可就是因为这一给,瞬间就吸引了周边更多的乞讨者,一下子全部都涌了过来。
司机挥着双臂阻挡着那些试图靠近苏浩宇的人,有些为难地说:“二少爷,您别再给了,再给您就赶不上火车了。”
好心办坏事,苏浩宇也很无奈,但回家见桑朵是最大的事情,他也只能狠心收手,跟着司机开始加快脚步,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冲到火车站。
就在拥挤的推搡之中,苏浩宇突然看到一个人,那个人并不在前来要钱的乞讨队伍里,她站在远处但那双日渐混浊的瞳孔紧紧盯着人群中间的苏浩宇,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一直都在重复着一句话。
那个女人说:“就是你,杀人凶手!就是你,杀人凶手!”
但是当苏浩宇冲开人群,朝她靠近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缺像发疯了一样,开始拼命地跑。
“站住!你给我站住!”苏浩宇记得那个女人,她是江北商号总负责萧强的妻子,萧瑞生的母亲。
让苏浩宇不能理解的是,就算萧家父子出现意外,但她一个妇人绝不应该流落成一个乞丐。
那个女人被苏浩宇追到的时候,脸上突然出现了怪异的表情,挥舞双手的样子足以让人判定她的大脑已经不正常了,她指着苏浩宇,疯言疯语地重复:“就是你,杀人凶手!”
就是这句奇怪的话,才让苏浩宇连追了一路,他问她:“为什么?你说我是杀人凶手?”
苏浩宇见这个女人半天都没有回答,只能追加一句他本不愿问的问题:“萧强和萧瑞生呢,他们怎么会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尽管已是发疯的人,那女人在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也会变得认真起来,她停滞了几秒钟,像是在大脑里搜寻着这两个人的名字,然后她突然撕心裂肺地喊叫起来,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像发疯的狮子一样抓住苏浩宇的衣服,恶狠狠地瞪着他,说:“你把他们还给我,就是因为你,我们萧家才完的,就是你!是你!他明明说过的,明明说过的,为什么?为什么最后死的人不是你?”
“你说清楚一点,”眼下,最着急的人反而成了苏浩宇,他强忍着太阳穴巨大的跳动质问,“他是谁?”
江北商号明明是主动背叛者,萧家的生死怎么又与他这个一直在外留学的人扯上关系呢?
苏浩宇想不明白,他更好奇谁是这个女人嘴里的他?
他是谁?谁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