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那么多,做一半就行。别太辛苦了,我舍不得!”
魏司南正雕到一个妖字,那一捺旁逸斜出,险些收不回来。抬头看叶大小姐,仍旧无知无觉,一派自然。
明知道这种话于她就是信口拈来,可不管听几次,魏司南还是不习惯:“叶九容,我真是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你们家里居然还要安排相亲?”
什么叫她这样的?叶九容被说得愣了愣,好半天也没想到自己哪里有问题,只得顺着相亲二字往下说:“哦……其实我家里不管我,主要是我妈。她老觉得让我这样放任自流下去,会祸害好人家的孩子。”
如此说来,叶家这位夫人还真是个明白人,魏司南不禁摇了摇头:“你去看看开锁的人来了没有,顺便再叫个晚饭,别在这添乱!”
工作中的魏师傅是心无旁骛的,这一忙就直接忙到了月上中天。叶九容在一旁无聊,索性亲自动手点了一炉香。
近些年来,国人的生活水平可谓得到了极大提高。这人哪,但凡物质上丰富了,精神就容易空虚,一空虚就得有些追求。比如说买买玉啊,盘盘珠子,弄个茶道、香道玩玩。容城随行就市,当然也备了这些东西。
这一炉“二苏旧局”,是用沉香、檀香、和以乳香、琥珀、茉莉制成。有静心凝神,安定心绪的作用。
就一点灯光,烟气袅袅而升,连北风似乎都饶过了这个夜晚,不再撞击着窗棂呜呜作响。叶九容看着俯首在工作台的那个人,有点出神。
不管是琢玉,还是打金,匠人首要是心静,然后手才能稳。但魏司南似乎是个例外,他不是心静,简直就是心死。外间有风霜雨雪,四时花开,他自岿然不动。如磐石无可转移,如深潭波澜不惊。
昨天饭局后,叶九容曾劝过路菲,让她不要太纵容梁齐了。人总是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身旁熟悉的、顺手的,就容易视而不见。
路菲却反问她:“那你为什么喜欢魏哥呢,也是因为他跟你熟悉的人不一样,有挑战性?”
魏司南,确实跟她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叶九容的眼神中带着探究,无论和田玉、还是翡翠、或者是南红。大凡美丽的矿石,外头都包裹着一层粗砺不堪的外壳。而在这个名为魏司南的壳子底下,到底又藏着什么呢?
“不看手机,看我干嘛?”看似全神贯注的美人,原来还是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外头。
叶九容也老实不客气:“好看啊!司马相如写《上林赋》,有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
“叶九容,你占便宜没够是吧!”魏司南抛光的手顿了顿,没好气道:“这几句话是这么用的么?”
当然不是,不过偶尔拿来用一下也不错。叶大小姐暗自得意,走过去佯装察看进度:“怎么样了,还需要多久?”
“快了……”
说话间,一个回头,一个起身;再没有这样刚好的距离,再没有这样巧的时机。她只觉得嘴上一凉,如羽毛拂过的触感。
那是……魏司南的唇!
意识到这一点的叶九容,心脏先是重重漏了一拍,随即就如脱缰的野马,一路遏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她可以对天起誓,这次她绝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会这么寸呢!更何况,她要占便宜,光这样一个浅尝即止的吻不大够吧!
不对,这根本就不能称为吻,只是双唇短暂地碰触而已。却让纵横情场罕逢对手的叶大小姐,一下乱了方寸。
她尤如此,魏司南更是怔住了,眼里陆续闪过震惊,错愕,不敢置信等一系列情绪:“叶九容……”
“那什么,你先忙!我…我回书房睡了……”头一回,某人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