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宋茹甄香腮酡红地埋头躲在褚晏的怀中,微微娇喘着,褚晏搂着她含笑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宋茹甄才渐渐平静下来,她见褚晏还在低头看她,羞臊地忙抬手将他的脸推到了外侧去,道:“不许看。”
褚晏听话地看着外侧,手却不安分地揉捏着宋茹甄柔软的耳垂。
宋茹甄本要去扯褚晏的手,握住他的小臂时,指腹碰到了一条微微凸起的疤痕,动作骤然一停,想起当?初褚晏中了寻欢散后,当?着她的面用金簪划破自己手臂的一幕,心里顿时疼地不得了。
她将褚晏的手臂拉到面前,对着那条深深的疤痕一点一点地亲吻了个遍。
褚晏浑身一僵,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连气息都陡然重了几分。
宋茹甄适可而止,知道以褚晏目前的状况不能行房,她侧过身子,柔若无骨的手臂懒懒地抱住褚晏的腰,仰头附耳,轻声道:“夫君,谢谢你。”
——谢谢你也来到我身边。
褚晏回以额心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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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午觉醒来,宋茹甄发现褚晏不在房里,还?以为去了药泉,至金乌西沉时,见褚晏还没回来,她便去药泉找了一圈,却并未发现褚晏的人影。
正想着褚晏应该是同他大哥在一处时,又见褚穆勋忽地从回廊的拐角处现身,见到是她时,微微一愣,旋即笑着走了过来。
褚穆勋回来这几日,宋茹甄是能避就避,生怕同褚穆勋说上话,再来个什么?秋后算账的。但眼下,她要是转身就逃的话恐怕显得太刻意了,宋茹甄只好强笑着上前,二人双双见了礼。
褚穆勋倒是开门见山地说:“公主可是在找阿棠?”
宋茹甄立马点头:“睡完午觉起来就不见人了,我还?以为他在药泉,去看了没在。”
褚穆勋道:“今日是亡母的生辰,阿棠小时,每年这日都会在祠堂陪着亡母。”
亡母?褚晏过世的娘?
宋茹甄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她只听过替亡人过忌日的,还?从未听过替亡人过生辰的。
褚穆勋似乎一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道:“公主似乎很?好奇阿棠为何要替已过世的亡母过生辰?”
宋茹甄讪讪地摸了摸鬓边。
褚穆勋不以为意道:“其实亡母的忌日就是阿棠的生日,阿棠自从懂事以来就从不过自己的生日,也从不在亡母忌日那日去祭拜亡母,只在亡母生辰那日去祭拜。”
宋茹甄细细思量,忽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褚晏娘的忌日就是褚晏的生日,难道是说……
褚穆勋浅勾了一下唇角,道:“公主猜地没错,亡母就是生阿棠时难产死的。”
宋茹甄抬手捂住胸口,震惊地问:“那……褚晏知道吗?”
褚穆勋转身,眼神飘渺地望着远处,点了一下头,道:“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非常地自责。”
宋茹甄不解地追问:“他自责什么??”
褚穆勋缓缓垂下眼帘,声音渐低道:“他自责因为他的出生害死了阿娘。”
宋茹甄匪夷所思道:“他怎么会这么?想?难产是谁也不能预料的啊,跟他有?什么?关系。”
“公主殿下。”褚穆勋转身回眸,突然很郑重地喊了她一声,宋茹甄顿时全身一绷,紧张地看着他。
褚穆勋定定地瞅着她说道:“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了解一下真正的阿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地纯良至极,外冷内软,一旦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就像他从小认为是他害死了阿娘,所以爹才不喜欢他;所以我身为兄长才又要持家照顾他,还?要习武练本事上战场打仗;他总是这般想,所以才会为了我们褚家付出一切,哪怕画地为牢留在华京十几载,”
画地为牢十几载……宋茹甄一听就明白了,她当初也在想以褚晏的身手别说想离开公主府,就是离开华京也轻而易举,原来他是为了褚家不受皇室的责难这才心甘情愿地画地为牢啊。
说着,褚穆勋眸光一转,带了些许厉色,继续道,“哪怕同意尚公主,皆是他认为这是他应该为褚家做的,唯有这样他才能弥补害死阿娘的罪过。”
“……”
宋茹甄的内心已经震撼到山崩地裂,不是因为褚穆勋对她的敌意,而是因为褚晏的善良,他竟然会傻到将他娘的死归罪到自己的身上,背负着本不该他背负的罪过长大。
她也终于明白了当?初褚晏给她的那种——近乎被动求死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
他定是觉得自己的出生害死了他娘,他觉得他爹不喜欢他也是因为他害死了他娘。他的大哥当初亲自送他去华京为质,十几载里,褚家都不曾过问他,他一定觉得自己被家人抛弃了,他觉得这一切根源都是因为他的出生害死了他的娘所致。
还?有?后来在华京数载,好不容得到父皇的疼爱,结果也都是假的,这就让褚晏觉得他在父皇眼里,在所有?人眼里只不过就是个棋子而已。
所以,那个时候的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多余,就像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废子?
宋茹甄心疼道:“那……大哥怎么不好好劝劝他?”
褚穆勋负手身后叹道:“阿棠一向执拗,无论我怎么劝他阿娘的死跟他无关,但他认定了父亲不喜欢他就是因为他害死了阿娘。”
宋茹甄从未见过泽王,并不知道这个公公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观其褚穆勋兄弟俩的为人,又能做褚家家主,褚照此人一定不简单。
她小心地开口问道:“泽王他……为什么?不喜欢褚晏?”
褚穆勋倏地冷勾了一下唇角,斜睨了宋茹甄一眼:“这说来,还?要拜你父皇所赐。”
闻言,宋茹甄心弦立时绷紧,摆出一副乖乖听训,绝不反驳的态度来。
褚穆勋见状,敛了那丝怒意,虽然恢复了温文尔雅,但话里话外总透着一丝讥诮:“当?年阿棠还?未出生时,你父皇就开玩笑说要同阿棠指腹为婚……后来阿棠出生后,你父皇又数次有?意无意地透露想要认阿棠为义子,留在华京陪他……”
原来父皇早在褚晏出生前就起了要扣个褚家人在华京里为质的心思,之所以不扣褚穆勋大概是因为父皇早就做了将褚家军一分为二,再让褚家父子分别镇守的打算吧?再扣褚家幼子在华京,这样一来不仅削弱了褚家军,还?能牵制住褚家军。
从帝王之道上而言,父皇也许做的没错。
但从君臣之道上而言,父皇就做的确实太不地道。
褚穆勋道:“父亲怎会看不出先帝的用意,所以他早知道华京……阿棠是非去不可了。为了让阿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以免入华京后遭人伤害背叛,他对阿棠从来不苟言笑又严苛至极。所以阿棠才误以为是父亲不喜欢他。”
“为了得到父亲的喜爱和肯定,他就整日苦练武艺,有?次被父亲发现了他下盘不稳,父亲就借机骂他不是练武的料,可他偏偏不信邪地日夜加倍苦练。其实并非阿棠不是练武的料,相反,他骨骼清奇,天赋绝佳,是个天生的练武奇才,而是父亲不想让他练武。褚家已经出了那么多所谓的‘战神’,皇家也已经十分忌惮褚家了,如果阿棠会武的话,去了华京只会被先帝更忌惮而已。”
宋茹甄越听越揪心,幼时的褚晏也只是个想要得到父爱的孩子啊,可是他的父亲却只能狠心逼着他立即成长,难怪褚晏总是一副不近人情的冰山模样,他恐怕是早就忘了一个正常人的喜怒哀乐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了吧……
褚穆勋幽幽叹道:“我知道,阿棠这么?做其实只是为了得到父亲的一句肯定,我便对阿棠说父亲不喜欢我们褚家的儿郎都只是个什么?都不通的武夫。”褚穆勋颇为无奈的笑了下,“于是阿棠就又开始拼命地去学习君子八雅。”
至此,宋茹甄终于明白了褚晏那一身样样都精通的本领都是怎么来的了。
“可无论阿棠学得多好,有?多努力,却始终都得不到父亲的一句肯定,直到他去了华京,父亲都没有?送他一程。”
她能想象得到,那个时候的褚晏该是多么?的失望又绝望。
“大哥,是我们宋家对不起你们褚家。”宋茹甄越听头垂的越低,以她目前的身份除了真诚地道歉,也别无他法来补偿褚家了,以后,她也只能尽一切可能对褚晏好。
褚穆勋冷笑道:“你们宋家的确对不起我们褚家,但我们褚家要对得起的却也不是你们宋家,而是天下的百姓。”
以前的宋茹甄确实不太理解褚家,甚至和阿时一样认为,褚家手握大权,是个威胁皇权的大隐患,必须处之而后快。
却不曾想到,褚家竟是个真正一心为民的忠义?之门,他们宋家差点毁掉了真正能撑起大魏的中流砥柱。
所以此刻听着褚穆勋说着他们褚家,要对得起的是天下百姓的话时,她只会觉得心中肃然起敬。
褚穆勋又道:“你可知我们褚家的家训是什么??”
褚家还有?家训?
也是,这样的门第能延续几百年,若心中无道义?,又怎么能在一个地方凝聚一个族群几百年。宋茹甄不明白为何今日褚穆勋会和她说这么?多,连褚家的家训都要向她提及,难不成这家训也和她有关联?
宋茹甄只得耐心请教:“还?请大哥解惑。”
褚穆勋不疾不徐地道出几个字:“出世大不孝。”
“???”宋茹甄一时没听明白,但又不好意思再追问,脸上只好挤出似懂非懂的神色。
褚穆勋提醒道:“这就是我们褚家家训。”
出世?大不孝?这算哪门子的家训?
宋茹甄嘴角抽了抽,干笑道:“那个……大哥,我有?点……听不太明白这个家训。”
褚穆勋扭头看着她神秘地笑了一下:“关于家训一事公主若有不明白的可以自去问阿棠。”他抬手指着前面,“沿着这个长廊一直走,见了月洞门再往东走就是祠堂。”
“谢谢大哥。”终于可以走了,宋茹甄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溜,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来,回过身子讪讪笑道,“对了大哥,还?有?一事我想请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