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买卖铺子都要找官府签订契书,一式三份,买家卖家一份,官府备案一份,商人推说中间遇到了点麻烦,契书要晚两天再交付,江舟不疑有他,先将银钱交付了,谁能料到两天后那商人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江舟败光了家产,由原来颇为富庶的人家变成了一穷二白的穷光蛋,哪能受得了这个刺激,立刻晕厥了过去。
鲁大娘叹了口气,看江舟怔怔然坐在床上,到底有些于心不忍,开口劝到:“我知道你不耐烦听劝,只是如今都这样了,你就听大娘一句话,钱没了还能再挣回来,咱们乡下人地里头刨食,只要老天爷不发威,总也饿不死咱们,你如今虽房子积蓄都没了,人还是手脚齐全的,不像朱家老三,只要人勤快,这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她说的朱家老三是天生的残疾,如今也到了娶媳妇的年龄,却没人看的上。
看江舟不言语,鲁大娘又道:“我方才听你叫温言,是不是想你媳妇儿了?当初他闹着回娘家,你竟也不拦着,你媳妇多好的人啊,人齐整,手脚又利索,还是读过书的哥儿,我也不知道你在不满些什么,他人走了也不去哄着些,如今倒来后悔了……不过如今你的状况,倒也不好去找他,不如先把自己重新立起来再去,省得温言回来跟你过苦日子……”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江舟都默默听着,原先模模糊糊的记忆倒也慢慢清晰起来了,然而知道以后,他唯有苦笑,他能说那些都不是他做的吗?
他记忆里的“江舟”并非是他自己,而是一个从一个什么现代穿越而来的孤魂,巧的是两人都叫江舟,真正的江舟摔下马车后就失去了意识,取而代之的则是穿越者江舟,那江舟好似是看多了一样叫做“小说”的东西,以为自己大展手脚的时候到了,然而或许是涉世未深,他分辨不清好人与坏人,一味地去相信,尝到甜头就入了套,受了刺激以后又经受不住,就这么没了。
其实说“没了”,江舟还有点迟疑,他不知道这样离奇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若是换成以前,他只会觉得惊世骇俗,然而穿越者江舟的记忆又告诉他,这样的情况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日子里,自己的意识在哪里,又怎么会对外界毫无知觉,穿越者的灵魂又是如何和他的身体融合的……
这太不可思议也让他太摸不着头脑了,他忍不住揉了揉酸痛的胳膊以及难受的脑袋,有些虚弱地打断了鲁大娘的话:“大娘,您说的我都知道了,以前……是我不懂事,往后我都改了,至于温言。”他停顿了一下,想到温言温柔的双眼:“我会去把他哄回来的。”
前段时间的江舟像是魔怔了一样谁的劝也不听,如今病了一场倒好像是知道错了,鲁大娘瞧着有几分满意,又道:“赶快起来收拾收拾,我瞧你这屋子住的都发潮了,昨儿个我看见河边蚂螂飞的低了一些,估摸着是要下雨,你这屋顶也该修补一下了。”
江舟低低地应了一声,起身批了衣裳送鲁大娘出去,便回头看着自己如今住的地方。
他原先住的地方是村中中轴线上的一处房子,不大却五脏俱全,更难得的是带了个小院子,温言平日里便坐在院里浆洗衣裳或是摆弄那些他看不出是什么的花花草草。后来穿越者把全部家当投进了香料生意,为了拿下那间铺子还抵押了房子,他的钱打了水漂,房子自然也被抵押了出去。
如今住的地方在村头,原是村里老杨头住的,老杨头年纪大了,又无儿女,便靠着替村里人看管田地为生,他能吃苦,多年来倒攒下了点养老钱,搬了出去,后来见穿越者没了住处便将这地方给了他借住。
茅草屋年久失修,屋顶大喇喇露出了顶,屋门本是木头的,外头绑了稻草扎的帘子,如今破了个大洞,也难怪江舟刚醒的时候觉得身上冷飕飕的。
鲁大娘说近几日要下雨,那修房子自然要摆上了日程,只是他如今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平时再简单不过的事倒成了难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