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州九里关,庆国铁甲军与姑临打得难分胜负,直至过了三月,战况依旧焦灼。而这些日子,京里最大的几件事无非是四皇子殿下匆匆纳了个侧妃,辅国公之子阮荣轩迎娶了舅家的姑娘李氏阿婵,尊贵的公主殿下许给了杨朗宁,杨家少爷一步登天成了驸马爷。
过了三月十六,入了四月中旬,季妘如今也是年十三的女儿了,经常有这家夫人那家太太约了季阮氏上府听戏,还特地叫了带上季府几个姑娘同去,十三可不就是可以议亲相看的年纪么。
何月莹如愿以偿的进了皇子府,成了皇子侧妃,日子倒也没有多难过。只初次随四皇子进宫之时,向淑妃待她似乎总是有些过于冷淡了。
牡丹花有开得早的,如今这时候就已经盛放,向淑妃难得对何月莹这个侧妃表示了亲近,从宫内赏了好几盆开得正好的牡丹花予她。于是,经了四皇子授意,何月莹便使人写了帖子,邀了季府姐妹和几家与四皇子交好的臣子家眷来皇子府赏花。
到底是身份不同了,何月莹打头由丫鬟桃儿扶着,芳草则是跟在后边,入了首席,前院儿自有四皇子亲自待客。
往来的些个夫人小姐,有几人心头暗自瞧不上何月莹孤女的身份,可如今观其言谈温婉,举止有礼,虽然是侧妃,但谁叫四皇子府上就这么一个正经的女主子,身份也是尊贵,也就放下心头轻视,嘴上夸赞着。
昨儿才得了京内暗探的信儿,萧琛瑞今儿一早便吩咐了几件要事下去,紧接着成矣就匆匆出了四皇子府。
江慎之如今依旧住在布衣巷那个小小的四合院里边,正教着女儿江阿南识字,转眼却瞧着位五十余岁的文士站在门口。
“先生是?”江慎之笑着哄了江阿南,叫江娘子带了女儿进屋,这才道。
“昔日尔父江鸿旧友也。”来人正是成矣。
萧琛瑞心头惦着今晨得的消息,此时却非深思的时候,倒也压下了这方焦虑,和宾客应酬起来。
季妘是和自家姐妹坐在一块儿的,甄莺儿屡屡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瞧她,似是幸灾乐祸,又似是同情怜悯,教季妘心头有些不安,借口出恭,叫个小丫鬟领着便离了席间。
四皇子府的恭房亦是华美精致,点了熏香一应,无半分异味,季妘不过在其间做了做样子便出来了。
那领路的小丫鬟还候在原处,季妘出来时不防有人行色匆匆,差点把她撞倒在地,细瞧之下,那不是何月莹身侧伺候的桃儿么。
桃儿赶紧告罪,只道是何月莹见她不在席间,着了桃儿来寻她,有桃儿领路,那小丫鬟自然退了下去。
季妘眼神一闪,似是无意道,“今日表姐这宴摆的倒好,听说那几盆名品牡丹还是宫里淑妃娘娘赏的,难得一见呢!”
“九小姐哪里的名贵花种没见过。”桃儿依旧垂首,笑了笑,季妘的三哥季望埕爱花是满京皆知的,养的花自然不差,“只今日的宴,是侧妃娘娘花了大心思,让宫里御厨的徒弟来做的呢!”
吃食,季妘暗自琢磨一二。
就说话的这会子功夫,季妘又回了席间,桃儿自去回禀了何月莹。
满桌子的菜,精致极了,季妘却无甚胃口,搁了筷子,最开始注意到季妘这边的竟然是甄莺儿。
“九妹妹,你怎的不吃啊?”甄莺儿似乎很是关心季妘,“可是不合胃口了?”
季妘摇了摇头,“方才夹了几筷子,现下却是有些吃不下了。”
“瞧妹妹如今却是消瘦了几分。”何月莹不知何时来到了季妘的旁边,她端了一杯酒,道,“昔日你我姐妹情深,如今姐姐出阁却和妹妹似是生疏了几分,今儿借此,与妹妹饮上一杯,望以后妹妹可别忘了姐姐。”
甄莺儿在旁劝酒,季妘定定的看着何月莹的眼睛,何月莹半分不躲闪。
季妘突然笑了,端起丫鬟递来的酒,“姐姐盛情,妹妹怎敢推却。”
何月莹见季妘满饮此杯,脸上笑容渐深,又瞧着季妘满脸绯色,似乎这才想起这酒甚烈,忙问季妘是否无碍。
酒,只有往年冬月与几位哥哥们一起耍玩之时,季妘才饮些女子用的果酒一应,今儿个却是过了。
只一杯,季妘便是浑身酒气,何月莹自责不已,未曾想季妘如此不胜酒力,不过也好。忙吩咐了伺候季妘的玉林、昔珍两个,扶了她们主子下去府内厢房休息。
季妘却是紧紧抓着甄莺儿的手不放,甄莺儿无法,便随了丫鬟送季妘去厢房歇上一会子。
到得厢房,此处不知为何昏暗得紧,甄莺儿的手仍旧被季妘拉着,便叫了玉林、昔珍去门外守着,玉林、昔珍犹豫了一会儿便出去了,这时候季妘的手倒松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