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花在云端,红颜一笑思倾城。
那笑苦涩而孤独,她不知如何在他面前做得更好。
夜戈慌忙将面纱重送到罗敷手中:“小姐!”罗敷不语,她不在乎万人的眼光,她此刻心中只有刘秀一人,只为他心动。“文叔。”轻声呢喃,刘秀似乎听到了这心底的呼唤,如星子般的眼睛里竟生生出来一滴泪,挂在脸颊不动声色,任何人都不知道他此刻是怎样的心情。相错的姻缘对他何尝不是至痛?
夜戈看罗敷不语,瞬间拔剑,竹帘被放下来,阻断了众人殷殷期盼的目光
刘秀手下的将领多有见过罗敷其人的:“哎,那不是我们军中的秦大人吗?”“是啊,是啊。”“好美啊。”刘秀狠心收回目光:“走!”引马继续前行。他自知无法承载她太多的情,自己又何必给她太多希望?!
罗敷转身对夜戈道:“我们走!”夜戈道:“不见刘秀了?”罗敷:“不见!”她受够了面对他时不着边际的痛,痛得她不知如何是好,痛得她恨自己的无力。
两人待大军过去,离了洛阳。罗敷开始后悔自己方才是不是太过意气用事。来见刘秀本是为了公事,怎么又动起了儿女私情?而且还因此影响了自己的判断。谁知两人行不久,后面刘秀快马追来:“敷儿!”罗敷一听是刘秀的声音猛然回头:“文叔!”又气道:“你追过来做什么?方才不是不理我吗?”
自从知道了罗敷原是女子,又得了刘縯临终给罗敷的信,刘秀已经无法对罗敷如以前般宠溺得坦然,但在刘秀心里她依然是亲人一样的亲近可信。“敷儿,你是识大体之人,刚才的情形,我怎么弃大军于不顾,独自来寻你呢?”罗敷自知是自己任性了,默不作声。
刘秀:“敷儿怎知我来了洛阳?你这是要去哪里?来寻我可有缘故?”罗敷对夜戈道:“夜戈大哥,我可否与三哥单独叙叙旧?”夜戈知趣离开,独自牵马去饮。罗敷这才对刘秀道:“三哥,我原是要回邯郸的,我父兄现在在那里,听无颜公子道你来了洛阳,所以顺道而来。我只是想问三哥,你日后如后打算如何?”夜听潮依然是每日带着面具,她知道他并不会无缘无故伤害刘秀等人,便随了他的心愿不去透露他的身份,仍然以“无颜公子”相称呼。
罗敷见刘秀不语,又道:“更始迁都洛阳,三哥真的还要相随?”刘秀不答反问:“敷儿有何见解?”罗敷对刘秀自是直言不讳:“刘縯大哥之死足见更始对你们兄弟并不放心,即使你们再忠心,他也会帮你们当成威胁他帝位之人。虽然上次他被你的苦肉计蒙蔽,但谁敢保证下次他的疑心病再犯,又要拿你怎样?刘縯大哥死得冤枉啊,不明不白,莫须有的罪名就被他杀掉了!”说道这,想到刘縯以前对她的种种照顾,罗敷眼圈又红了起来,对面的刘秀眼中也莹莹有泪光。“何况更始身边又有朱鲔等人深恐你强大,必然上谏更始让他除之而后快。更始身边是万不能呆了。”刘秀:“我也是此意,只是一时还未有去向。”
罗敷:“何不去河北?自王莽死后,现在天下更始为首的绿林军占据了中西部和南部的半壁江山,赤眉军又将黄河附近的地方控制,只有河北一隅偏安,虽也有地方实力,但相比绿林和赤眉,只能算是小寇。三哥可先图河北,再谋江山!”刘秀:“以后敷儿不再我身边,三哥可如何是好?”
一句话说得罗敷泪水一下涌了出来,她慌忙转身拭泪,心中既是欢喜,又恨造化弄人。“三哥说笑了,敷儿永远是三哥的敷儿,敷儿不会真正离开三哥,永远不会。”像是某种誓言,她说得肯定,她知道自己始终都愿意为这个自己深爱的男子而踏上江湖路。
刘秀又道:“我去攻打长安之前便将丽华、伯姬他们各自送回了家乡,便是怕他们留在宛城日后被更始控制。去河北自然是好,只是我如何能全身而退?”罗敷坚定道:“不舍弃舂陵军,定然没有劝退之法。”罗敷知刘秀也能想到这一点,只是他不想也不愿承认这是唯一的办法,他希望平日里最能解他忧烦的罗敷可以有好的主意。可是罗敷知道,这一次她要让他失望了。她希望这是唯一的一次身不由己。
刘秀说出心中不愿:“舂陵军都是大哥的心血,我怎么将他们舍弃?我宁愿舍弃自己,也不愿他们有失。”罗敷知道他此时是脆弱的孩子,他知道如何去做,却不能接受。他需要罗敷给他勇气,也给他安慰:“三哥深思,如果你有不测,谁又会善待舂陵军?到时再没有舂陵军,只有陪你一起死去的将士。三哥若能安身河北,日后与更始、赤眉三足鼎立,定然可以将他们重新纳入麾下!”刘秀:“敷儿……”
罗敷知道他此刻是脆弱的。他是内敛的人,能忍天下人所不能忍。只有她能让他抒发心中的脆弱,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能,他的兄弟姐妹不能,连阴丽华也不能。罗敷道:“三哥保重,敷儿这就告辞了,如后有事可去邯郸寻我。敷儿的话请谨记。我们后会有期!”说完不等刘秀答话,已上得马去,叫了夜戈,一同奔邯郸而去。她不是不想久留,而是不能。她无法再让自己去承载他太多的心事。她害怕两个人越来越远,那让她痛不欲生,但她也害怕两人呆得太近,那让她左右为难。一边是心爱的男人,一边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干姐姐阴丽华,她如何处之自若?
看到罗敷远去,刘秀若有所失,但只是一瞬的失神,便策马而回。猩红披风遮住了大半个天,他知道风雨要来了。而他,必须像现在一样,策马驰骋地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