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娴看见面前的两个人也是一愣,随即微微一笑,坐到了两人对面。
“姜娴?你是这里的老师?”显而易见的事情,顾盼还是问了出来。顾盼根本没有想到,刚刚还在伤感的人,此刻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状况良好,带着微笑,就像十年前初见的模样。
针织衫和半裙衬得姜娴很柔和,亭亭玉立,那年初见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只是站着就成了一幅岁月静好的图画。
“是。”姜娴点点头,“顾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顾盼笑笑,对着曾经的好友释放好意,她翻了一下本子,姜娴之后只剩下三个老师没问了。此刻正事不能忘,应铮考虑到两个人的关系,所以之后的询问都是由他开口。
“今天两点半到三点之间,你在哪里?”应铮拿着笔,跟前的本子里记录着所有老师的口供。
“我在办公室。今天我的课是下午第二节,所以第一节课的时候就在办公室里备课。”姜娴将目光投向应铮,同样很柔和地感慨:“应铮?你们还在一起?真好。”
“真好”中充满钦羡,又带着浓浓善意,应铮要说的话顿了一下,咽了下去。
“办公室里当时有别人吗?”应铮继续问道。
“没有,别的老师有的正在上课,有的下午没课所以在宿舍或者在家里。”姜娴继续说,语调平缓,听起来很舒服。
华阳一中有教师宿舍,没成家的老师会选择住在宿舍里。
应铮低头,其实根本不用对本子上的笔录,他凭借记忆就知道,姜娴没有说谎,今天姜娴所在的办公室确实没有其他老师在,而她是第一个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的老师,别的老师要么有其他人在,要么去了别的办公室聊天,要么有和家人的通话记录或者视频记录,还有的有网页浏览记录。
目前这些,姜娴都没有,她在备课,以完全纸质书本的方式。
“办公室在什么位置?一直在办公室没有出去吗?”应铮拿起另一张之前让校长提供的建筑物平面图。
“办公室在二楼拐角处。一直没有出去。”姜娴回答道。
“今年教高一?”应铮看建筑物平面图,姜娴所在的办公室正在晁玮跳楼的那一栋。
“对。我刚考进来,从高一开始教起。”姜娴依然是眼带笑意,对于应铮所有的提问都没有反应,而且仿佛丝毫感觉不到有些提问是带着怀疑的,一种完全赤诚的,相信眼前人的模样。
“再仔细想一下,一直没有出去,那么有没有碰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人来了你们的办公室,能够证明你一直在办公室。”没有证人能够证明姜娴话里的真实性,所以应铮还要继续问下去,来佐证她的话。
“我一直在备课,因为刚开始工作还是比较吃力,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所以比较专注。我没有注意外面的事情,没有人来找我。”姜娴听到这话还是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反正很认真地解释。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准备教案准备了一节课?”应铮虽然语调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用词多少有些犀利了。
“够了。”姜娴还没有说话,顾盼在旁边平静地制止应铮继续问下去,声音有些发冷。
“没事,顾盼。”姜娴先是笑了,对着顾盼投去感谢的眼神:“这都是流程,不是针对我。我能理解你们的工作。我知道因为我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被怀疑是很正常的。但是今天办公室正好只有我一个人,而且办公室的门一般都是关着的,所以即使经过办公室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在,我确实没有办法证明自己。”
“我们……”顾盼说起话来有些苦涩,这样的场景,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望向应铮,眼中含着歉意,刚刚确实是自己做错了,无论如何,打断询问都是一件极其不专业的行为,而且应铮的问话实际上没有什么问题。
“抱歉。”顾盼首先跟应铮道歉,她刚刚只是情绪到了,并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但是之后的一句“你继续问”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自认是一个冷静的人,而且是一个极度理性的人,但是现在面对姜娴的事情,实在没有办法保持自己一贯的理性。姜娴不仅是高中时期她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一个弱者,一个外表柔弱而命运悲苦的人。
顾盼始终认为当年晁玮对姜娴做的事情太过分,甚至是罪孽深重。任何时候感情都不应该成为一场游戏,更何况晁玮在利用自己的优势获得姜娴的喜欢后,就丧失了兴趣,他可能从来没有喜欢过姜娴,或者根本不把姜娴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在那么长的时间里,他或许从来没有看得起姜娴。
多么可笑的事情,晁玮仗着自己家世好,把姜娴看成了一个赌注,他没有基本的把她当成一个人的尊重,也从来对姜娴没有一丝恻隐、善心。从头到尾欺骗虚幻的爱情,那时毁了一个人。即便姜娴现在看起来很好,也无法掩埋他当时做的事情。
而姜娴在顾盼的心里,一直是一个美好的存在。高一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就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姜娴上进、温柔、善良,即便她的家庭多么糟糕,父母多么重男轻女都没有压垮她,顾盼知道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对人的精神是一个多么大的摧残,她曾经是敬佩过姜娴的。可是这样的一个人,最后是被感情压垮的,怀孕退学,这是顾盼对这个人最后的印象,每每想起都十分感伤。
所以如今,看见姜娴回到了高一时那种美好的模样,重新成为了那个上进、温柔、善良的模样,顾盼一点儿都不忍心让应铮问下去。
“应铮,你继续问吧。”顾盼没有说出来的话,姜娴说了,她还是那幅善解人意的模样,对着顾盼和善一笑,对于自己遭遇的事情一点儿也没有脾气。
“你继续问吧。”姜娴自己都这样说了,顾盼深呼吸,把这话跟应铮重复了一遍,只是心慌得厉害。
顾盼自己知道,她之所以不让问下去,也是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在说话:如果真的是她呢?
如果姜娴真的没有不在场证明,没有人能够证明她到底在不在办公室备课,有没有去天台,如果真的是她呢?她有时间,有动机。晁玮和她的爱恨情仇,只要是同学都知道,杀人动机和时间都成立,如果真的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