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里面传出一个粗犷的声音,“谁会弹琵琶,带进来!”
小女妖撇了撇嘴,侧身让他们进去了。壮熊走在前头,单膝跪地,声如洪钟地朗朗道:“大王,这女鬼会弹琵琶。她……”
老妖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盯着谢暮遥道:“你会弹琵琶?”
谢暮遥一直低着头,心下紧张,低声道:“是。”
“过来,抬起头我看看。”老妖对她蚊子哼哼的声音很不满,命令道。
“是。”谢暮遥暗自双拳紧握,深吸口气,慢慢抬起头来。
那老妖长得甚是威严,双眼如铜铃般大小,鼻子很高很直,穿着也甚是粗犷,围了一条虎皮裙子,大咧咧地一条腿半曲在宝座上。
他的目光太锐利了,只一眼就让谢暮遥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睛,不由得暗自心惊。她第一次看到这么赤裸裸的眼神,强势得毫不掩饰,她直觉此妖不好对付。
老妖看了她半晌,忽然裂开嘴笑了:“长得不错嘛,这么美貌的小姑娘倒不多见,比外面那些歪瓜裂枣的强多了,可惜啊可惜。”
可惜不是男的。
谢暮遥自然明白他在可惜什么,身上鸡皮疙瘩冒了起来,不由得抖了下。
“你为什么要来投奔我?”老妖收回目光,懒洋洋地靠在王座上,状似随意地问道。
这问题他们自然早有准备,谢暮遥也不急,当下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一带谁人不知大王是最厉害的,我虽然鄙陋,也早就听说过大王的威名。如今我流落人间,与其被那些小鬼欺负,还不如来投奔大王呢,请大王收留。”
一番话说得谢暮遥颇为郁闷,她虽性子柔和,到底大家出身,平生未曾如此低声下气过。但想一想薛靖初,她还是忍住了恶心,无比顺畅地说了出来。
“哈哈哈……”这番马屁拍得老妖心花怒放,他从宝座上走下来,踱到谢暮遥面前,“说得好,一个弱女子竟敢就这样找上我的门来,倒是难得。看不出来嘛,你修为这么差劲,胆子倒是不小啊。你说你会弹琵琶,弹一曲给我听听。嗯,就唱那个蝎子精唱过的那啥,”老妖抓抓头,“啥杨柳岸的……”
“是。”谢暮遥接过小女妖递来的琵琶,转轴拨弦三两声,清清嗓子唱了起来,“寒蝉凄切,对长亭晚……”词既哀怨,曲复惆怅,真个怎教两处销魂。谢暮遥有一把好嗓子,清亮亮的,如山泉水般,不管唱什么都有些不知愁的味道,此时听来却是柔肠百结,一日而九回。
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却道天凉好个秋。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三妖久无言语,老妖垂着头斜倚在宝座上,好一会儿才道:“啊,唱完了,怎地唱了这么久,我都睡着了。不错,你唱得比蝎子精好,她一唱我们就想跑,你唱得很好听,嗯,听起来很舒服。”
居然睡着了,谢暮遥一阵无语,她从没受过这等折辱,当下气结。不过她教养甚好,丝毫没表现出来,只轻道了声:“多谢。”
“哈哈哈,不用谢,不用谢,我说的是实话。你说呢,小圆子?”老妖冲着那小女妖道。
小女妖冷哼了声,她本来就看不顺眼谢暮遥,又听了老妖对她的夸赞,心里更是不爽,“有什么好的,我看还不如蝎子姐姐。”
“哦,她唱得哪里不好了?”
“声音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跟没吃饭似的,有什么可听的?就她那点法力,啥也做不了。大王,我们朝池洞可是最大的洞,哪个不是以一当百的猛士,养一个废物做啥?”小女妖振振有辞地道,完全无视自己偷换概念的行为。
老妖倒也不是没主见之人,只是一来这高雅点的东西他确实欣赏不来,虽然这《雨霖铃》已经家喻户晓到连蝎子精都会唱了;二来嘛,小女妖的话也砸到他心坎里,他这朝池洞称霸一方靠的可不是运气,而是实力,现在谢暮遥这样一副娇滴滴的样子,谁敢让她去跨马扛刀啊,帮不了别人还要别人保护自己,也难怪被人轻视了。
谢暮遥心里有些发急了,要是老妖不肯收就没办法留下了,那怎么去救薛姐姐?没奈何,她咬咬牙,一反过去与人为善从不结怨的态度,咄咄逼人道:“敢问这位……姑娘……”叫一个女妖姑娘倒也是奇特,谢暮遥别扭了一下,“大王,请问我的琵琶是要给这位姑娘听的么?
老妖果然极不屑地看了眼小女妖,“当然不是。”说完,又笑眯眯地盯着她,眼神却是十分凌厉,好似不经意地道:“小鬼,你是哪家的姑娘,住在哪儿的,家里有哪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