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悠本来就是理论扎实可是动手方面要差一些。这下子好几个月没动手了,一开始练习觉得手僵的跟木头一样,手一抖粘合剂就挤多了,一不小心注浆的时候针头又插歪了。
看着一旁熟练操作,不时指导一下徒弟们的周师傅,梁悠也有些着急,免不了的心浮起来。
周师傅休息时看到对着粘合剂痕迹皱眉不悦的梁悠,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先静心。”
梁悠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站到一旁看着周师傅做。
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泄气,明明之前努力了很久,眼看一步步的就要达到原本的期望,结果几个月的控白起过来,又重新回到了起点。
梁悠默不作声的和师弟们看了一上午,看着周师傅辛苦了几个小时修好的那一小块。小到不凑到跟前都看不出来,小到在破败的壁画中间,看不出什么变化。
周师傅以前都没接触过这些,最后还是靠的都是自己一点点的摸索,和他当年比起来现在的条件已经强了太多。不就是多练习么,反正在敦煌也没有别的事情做。
梁悠出去跑了两圈把心中的郁结发泄了个干净,午饭还比平时多吃了一个窝头。
年纪最小的师弟摸着八分饱的肚子,眼巴巴的看着她手里的窝头,提醒今天晚上回去一定要说一声,明天送饭的一定要送一点,师姐这饭量绝对顶的上一个壮劳力了。
梁悠吃完了也觉得撑得慌,明明之前还发誓回来要减肥的……算了,天天吃窝头高粱,肯定能慢慢瘦下去的。
放平了心态的梁悠沉下心稳住手,重新开始坐着练习。前阵子她在北疆的时候见到了西北的文物工作者,也聊起了被王洲他们从墓葬中带出来的壁画。
西北那边的同志们提起来也是一阵叹气,好好地东西,就被他们生生的毁掉了。本来待在地下这些文物还能好好地待上几百年的,现在被人强制破坏了,他们也能做的只能加紧修复。
可是,现在缺人、缺钱、缺设备,什么都缺。本来去抢救修复因为自然因素损坏的文物就已经很吃力了,现在还有人人为的给他们增加工作量。一提起来就是一肚子的苦水。
梁悠听后心里也不好受。现在的考古都是以抢救为目的的,就是受限于技术和人力的限制。盗墓贼把坟墓挖开了,他们为了减少损失就只能跟着展开工作。可惜里面通常只剩下一片狼藉,在盗墓贼眼里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搬走了,有的跟王洲一样,连墙上的壁画都不放过。还有的把自己拿不走的全都毁掉,甚至有人会带走墓主人的尸骨。
看着眼前的残破的壁画,梁悠觉得自己能做的太少了。或许像周师傅考虑的那样把修复壁画上的一些经验方法记录下来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她的水平还差的太远。
梁悠问起了周师傅这件事,周师傅告诉她之前在几个识字的小徒弟的帮助下已经把他这些年试验出来的方法总结的差不多了。季所长的意思是,以现在这个洞窟的修复工作为例子,出一份详细的修复工作报告出来,最后一起出版。
梁悠觉得这主意不错,季所长想的果然周全。
晚饭后,季所长把梁悠叫到了办公室里,关心的问起她执行任务的情况,最后说了之前提起过的出国深造的事情。
出国的时间定在了八月份,最后定下了两个人,是梁悠和一位X市的同行。
梁悠一下子有了压力,虽然他们是去学习的,可如果她水平太差也实在是丢人。
这天之后,梁悠开始更拼命的联系和补充理论知识,晚上睡觉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的都是矿物颜料的调制方法。
岳青松一回到连队就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他们这个边防连是最靠近和A国边境的部队。以前仗打完了,可是边境也一直没有完全太平下来过,那边总是时不时的骚扰一下。明明打又打不过,现在也不敢打,可总想搞出点小动静让你跟着难受一下。
根据指导员反馈的最近的情况,岳青松又和他商量着对现在的巡逻排班进行调整。过了好几天才忙完了办公室里的工作,打算去前面的哨所看看。
沙漠里的一片金黄的景色和家乡纯白的雪山正好相反。岳青松踩在软软的沙子上,看着不远处的周山。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想直接去哨所的,最后拐了个玩儿到了周山底下。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梁悠的时候,她因为同事忘记锁门而大半夜的出来查看情况。在沙漠里,那么个大风夜,就拎着一盏煤油灯,还真是大胆。
岳青松倒也没想着非要见到梁悠,就是在洞窟门口站了站,也没进去,就在外面欣赏着。
虽然他不是学艺术的,说不出什么分析评价,可看着墙上的壁画也能感受到艺术的魅力。就像他们的心愿是保家卫国,那条边境线就是他们的责任一样。石窟里迷人的壁画,就是梁悠和季所长他们愿意扎根在沙漠里的理由。
岳青松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梁悠他们现在修复的洞窟外面。他没有说话,没去打扰里面工作的人们。
石窟里的梁悠蹲在一面墙壁前面,嘴唇紧抿,表情严肃。和之前那段日子不同,身上穿的是虽然有些旧却依然整洁的工作服。袖口扎的紧紧的,便于工作,不像之前执行任务时穿的宽松。还打着卷的头发梳了一个马尾扎在脑后,没有费心打扮却精神又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