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氏的唇瓣颤了颤,终究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苏嬷嬷并不准备由着她沉默,她沉下脸来,一字一句道:“咱们丁家三房,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老爷是庶子,夫人您是庶女,这么些年来,身份上吃的亏还少吗!当年大老爷险些败了丁家,若非老爷力挽狂澜,丁家哪有后来的风光!?那狼心狗肺的大老爷欺老爷善心,竟陷害他出错,寻了个由头就分了家,带走了大部分的钱财,丢给老爷的除了那些勉强度日的银钱,还有一个不学无术叫人操碎心的二老爷!”
华氏想到了当年那艰难的日子,眼眶终究是红了。
“夫人您被侯府那位嫡小姐欺辱了不敢吭声,大姑娘蕙质兰心孝顺有礼,被那边欺负了同样从不吭声!若你们并非这身份所累,谁敢这样对你们!您这些年将两位姑娘教的那般好,难道还忍心她们再在身份上遭一回罪吗!”
华氏手一抖,眼神有些犹豫。
苏嬷嬷沉下气来:“是,这么做是太冒险,可是只要咱们瞒天过海,太后也未必能细细查证!即便查出来,米已成炊,太后不敢大张旗鼓的!这是夫人您唯一翻身的机会,也是大姑娘翻身的机会!就算您全都不在乎,那老爷呢!”
苏嬷嬷很会掐重点,华氏果然动心了。
“大老爷仗着自己的出身,拿了丁家最好的一头,老爷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又在大老爷掌控的四淩商会里头吃了多少亏!眼下商会会长要更替,老爷为了这件事情整日东奔西走,到了盛京也疲于应酬,这都是为什么,夫人您还不清楚吗!”
苏嬷嬷挺直了腰板,正色道:“三夫人多年来若不是老爷护着疼着,若不是夫人大度容着,如何能过得无忧无虑!?生养出来的四姑娘与她一个模子,都是不知天高地厚,撑不起场面的小女子!退一步来说,就算四姑娘真的担了这份圣恩,那贵族里头的规矩,指不定会让她惹出什么麻烦来,反而给丁家带来意外!可是大姑娘不同,大姑娘是夫人您手把手教出来的,她才是最适合的!”苏嬷嬷说到这里,索性破釜沉舟跪了下来,“这件事情,老奴逾越为夫人做主!他日不管有什么后果,夫人尽管推到老奴身上!老奴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不能让夫人您再糊涂下去了!”
华氏微微颤抖的手拿起了那块凤追:“我怕心中有愧,更怕为阿婕作孽……”
苏嬷嬷握住华氏的手:“何愧之有呢!四姑娘的性子夫人还不知道么!容这她纵着她,让她一生衣食无忧比什么皇权富贵都来得重要!夫人您别担心,老奴以后必然对四姑娘尽心尽力,咱们给她寻一个十全十美的婚事!保她一生无忧!”
华氏的眼神慢慢的坚定起来,手紧紧握住了那块凤坠,声音低沉而坚硬:“是……往后我必然对她尽心尽力,保她一生无忧!”
……
砰!
单扇的屏风被无情推倒,丁荃单手叉腰,一只手捏着鞭子指着前方的空气:“我当时是这么说的——你们几个,没瞧见墙上贴着什么!”
她换了衣裳,少了几分英气,可是神态语气一丝儿不差,复述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可惜我还没动手,就被那楼里的伙计抢了先,把人丢出去了!啧,你是没瞧见那场景的,可比你在宫中胡说八道唬人的场面热闹多了!”
丁荃这几年与丁凝走的越来越近,绘声绘色胡说八道的本事越来越厉害,将自己的遭遇说的精彩万分,活生生让丁凝产生了一丝丝的压力,竟觉得自己遇到的事情顺利过关,纯粹因为对方是个傻子,确实不比丁荃的来的精彩。
“咦,那公子哥儿给你救了……”丁凝坏笑着撞了一下丁荃的肩膀:“没有哭着喊着要以身相许!?”
丁荃收好鞭子,大方落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嗓子:“哭着喊着的男人,你往日里不是见得挺多么,你喜欢那样儿的!?”
丁荃一针见血的戳到了丁凝的死穴,只见她小脸一沉,重重放下手中的杯子:“好好地,提这个做什么!”
因为一些不可描述的原因,丁凝此生最恨哭哭啼啼的男人!不管为什么哭都不可以!
丁荃不退不让:“你也知道我的心思,还拿那无关紧要的人打趣我做什么!”
两个小女子对视一眼,忽然神同步的一左一右扭过脸去,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玩笑归玩笑,丁荃还是有点做姐姐的包容心:“话说回来,陈子朝的确是个有才学的人,连那位宁先生都对他颇有称赞,你放心,只要他真的有本事,二姐不会欺负他的!”
丁凝勾唇一笑,自豪道:“一个乡试,子朝哥哥自然应对自如!”大概是感觉到了丁荃主动示好的意思,丁凝伸出食指揉揉鼻子:“若是子朝哥哥考上了,我便借钱给你去打那把宝刀,送给你的心上人!算算时间,他也是那时候回泗陵吧……”
丁荃眸子一亮:“当真!”
丁凝璀然一笑,自信满满:“自然当真,你必得宝刀,子朝哥哥也必能得偿所愿!”
两人不知,就在这一刻,正在整理行装的秦泽与回到国公府的容烁同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