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艳阳高照,都市的写字楼像个巨大的蜂巢,一拨又一拨忙碌的工蜂进进出出。
电梯停在二十九层,门还没开完全,一个红衣女子就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冲了出去,咯噔咯噔走进明澈广告公关公司。
总经理助理艾豆豆老远就听到了顶头上司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赶紧拿起一堆文件,还没起身,一抹红影就闪到了她面前。
“豆豆,救命咖啡一杯!快!”
一阵香风飘过,人都没看清,那影子就闪进了里间的总经理办公室。
和以往的无数个早晨一样,豆豆张开嘴,只来得及冲着那扇没关稳的门说声――“秦总早”。
秦琉璃冲进了屋,一眼看到桌上整整齐齐的几堆文件,全都摞得老高,不由得□□一声。这年头,打工的累死累活可以怨天怨地怨老板,做老板的累死累活只能是活该。
坐下,打开电脑,瞪着眼前这堆快把她埋起来的小山,她决定还是先等等那杯救命咖啡再说。
有人径直走了进来,却是创意总监吴锐,只见他顶着乱蓬蓬的头,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两眼布满血丝,一副几夜没睡要咬人的样子。
琉璃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知道熬夜加班对创意部来说是家常便饭,但能让老吴狼狈至此可是很少见。她刚想陪着笑脸殷切问询一下,话没出口就听见对方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琉璃,我跟你说,陶然疯了!”
“哈?”琉璃一愣。
“陶然疯了!”吴锐一屁股坐下,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有点嘶哑,但实在不像在说胡话。
琉璃有点反应过来,摇头苦笑:“我说老吴,你就饶了我吧。你看我这昨天刚从纽约飞回来,时差都没倒过来呢,昏头昏脑的实在没力气给你们维和。对了,这是你在公司的最后一周吧?马上就要和娇妻happy去了,临走之前还不跟多年的老战友依依惜别一下?”
本来,吴锐和陶然作为明澈的创意总监和客户总监,是琉璃的左膀右臂,但是和所有广告公司一样,左膀和右臂在亲密无间的合作之余,也常常亲密无间地“打成一片”。
广告这东西,实在太主观了,一万个人就有一万个主意。行内人公认,广告是门说服的艺术,唯一的分歧在于,是你服还是我服?
轮到吴锐和陶然这对,一个才华横溢直觉敏锐,一个冷静稳重擅长理性分析,秉性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谁都不肯服。
所以琉璃对于这种夹在中间维和的局面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吴锐近日新婚,寻寻觅觅年近四十岁才找到心仪的伴侣,开心得非要把蜜月过成蜜年,月前一纸辞呈递了上来,声称要带着娇妻环游世界去。琉璃痛失爱将,陶然也痛失战友,本以为他们两位老搭档会在这最后一个月中惺惺相惜,和平共处,不成想,刚刚出差回来就又碰上了这熟悉的一幕。
不由得琉璃连连叫苦,只得无奈地问:
“话说,这回又是因为什么道不同不与为谋?”
老吴疲惫地挥了挥手:“琉璃,你先跟我说,公司现金流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啊?”琉璃眼睛瞪得老大,“老吴,你是不是想问我缺不缺钱?没有啊,咱们小本生意,大钱没有,但也不至于手头拮据,这话从何说起?”
“那就奇怪了!你不知道你出门这半个月,陶然像发疯一样,大大小小揽了一堆活回来,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精力,不停地见客户,调业务单,不停地开策略会。她可以二十四小时不吃不睡,我们创意部可奉陪不起!照这样没命地接单子,每天不是出样就是开会,一天赶好几个deadline,过几天我倒是撒丫子跑了,留下二十几个兄弟可都快吐血了!你要是不缺钱,赶紧让她悠着点!”
老吴连珠炮的一番痛诉把琉璃说得一愣一愣的:“这……我走之前也没跟陶然特别交待过什么啊。而且你知道,大量接单根本就不是陶然的风格,你忘了她总跟咱们念叨客户在精不在多?”
老吴做了一个“所以我说嘛”的表情,下定结论:
“她中邪了。”
正说着,豆豆敲门进来了,放下咖啡,问琉璃:
“秦总,外面许经理找你,要不要叫她进来?她好像有急事。”
琉璃看了一眼老吴,对豆豆说:“再帮吴总拿一杯来,一样,黑咖啡,顺便让许经理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