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便笑道,“元帅说什么赏不赏的?——婢子只是听说,元帅将二娘安排在了澹然轩?”
赵德昌一直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来,意味难明的看着春江,“是这么回事,怎么,你觉得不妥?”
春江的手正放在他的肩上,自然能够察觉那一瞬间的紧绷,心头便是一跳。元帅果真对那刘二娘太过在意了!她原本提出此事,倒也不完全是针对二娘的。
然而此刻,心中对她的恨意却越发重了。她才来了几日,竟能让元帅如此看重,看来是不能放任了。
她微微一笑,手下的动作不停,“元帅这是什么话?婢子知道,这事本不该婢子置喙,原也不过是随意说说罢了。元帅听着,若觉得有理自然好,若是无理,婢子也愿意受罚。但婢子的确是一心为着元帅打算。元帅这话,却是好生冤枉!”
赵德昌听到这里,果然重新放松下来,想了想,道,“那你便说说,若是有理,仍要赏你。”
“奴婢第一个要说的,却是元帅这安排不妥。澹然轩是外院,虽然平素也没人去,但那里伺候的人,到底还是小厮内侍。让二娘在那里养伤,固然是清静了,却也叫人放心不下。”
府里的规矩并不算重,但婢女通常也只能在二门内活动,更不用说留宿外院了。
这一点,春江倒是没有任何私心,只是为着赵德昌自己的名誉着想,“再者说,那澹然轩是元帅的书房,等闲不叫人去的,却将二娘留在那里,已是不妥。若是其他几位大王来访,元帅是必要在那处招待的,到时岂非有诸多不便?”
“这最后一点,婢子却是要为自己抱屈了。莫不是婢子就不能照顾人不成?明德院的人虽多,但二娘养伤,也不会有人打扰的。她又是自己住一间房,更是清静。”
她这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都是替别人考虑,虽然最后的话似是抱怨,却没什么私心,反而显得亲近。
赵德昌听了,果然笑着叹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幸好还有春江你替我想着。”
他想了想,虽然更想让二娘留在澹然轩,但春江的话也很有道理,便道,“那明日就将她挪回来罢!”
春江的目的达到,便也不在此事上纠缠,免得赵德昌瞧出自己的心思。
第二日二娘知道要挪回明德院,虽然略有些惊讶,却也顺从点头。
——她原就不想太过出挑,惹得别人不喜欢。况且自己住在澹然轩,也着实不妥。
回了明德院之后,众人都来瞧她。其他人见四个大丫鬟都在,自然是留下东西,便紧赶着走了。
等众人都走了,滟滟才笑道,“回来也好,住在外头,总有些不便。这院子里人虽多,但春江姐姐都拘着呢!再不会扰了你的清静的。你只管好生养着就是。”
就是流霜,虽然仍是冷冷的,却也送了二娘一管药膏,“这是我自制的,未必多好,你收着罢!”
二娘挨打的缘故,她们倒是也听说了,不过这几个人,都被秦国夫人想着法儿折腾过的,也不当回事。
只芳甸一人,是在秦国夫人那里挂了号的,况从心底里对二娘生了隔阂,因此竟未如同以往一般上前关心,只是淡淡的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一旁,倒是叫人侧目。
不过也都是经过了场面上的人,便是瞧出了什么,也没人会说,心头却都有了计较。
这四人中,滟滟和二娘交情更深些,其他三人走后,她便留了下来,说是陪二娘说话解闷儿。
她之前便帮了二娘许多,因此二娘心中是感激的,见她如此,便反复道谢。
滟滟不耐道,“你倒不用谢我,在这里看着你,反倒是能松快些。”
虽然她们这些大丫鬟,赵德昌不在的时候,也不用做别的,其实十分清闲,但也不好太过懒散。所以闲着的时候,春江也会叫大伙儿一同给赵德昌做些东西。
——这府里虽有针线上的人,但赵德昌的里衣鞋袜,并香囊抹额汗巾之类的小东西,却是要她们做的。
反倒是打着照顾二娘的名号,她便是什么都不做,也没人会说话。
二娘闻言只是一笑。滟滟又道,“若你真要谢我,就告诉我一句实话,你和元帅,是不是……”
她虽然性子爽朗,但到底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提起这事,便忍不住先羞红了脸。
所幸二娘也是个一点就透的,虽然她没说清楚,也跟着红了脸,却仍是强撑着摇头。
滟滟不信,“元帅对你这般上心,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若说不是,只怕这院子里的人都不信的。”
二娘垂着头,声如蚊蚋,“姐姐快别说了,我虽然没什么志气,却也不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