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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第二十二章(2 / 2)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在面前响起。

卖冰雕的老板抬起头来,看了看来人,搭讪着笑道:“客官,您想要什么样的冰雕?”

王怜花微笑道:“怎么,你不认得我了?”

老板听到声音,才认出这个看起来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见面的人是谁,他尴尬道:“是你啊……你看起来和前几天不一样了。”

不仅脸全露了出来,连身形都缩小了。

只可惜他拿刻刀的手明明那么的漂亮,那么的灵活,露出来的脸却一点也不好看,反而非常的平庸而麻木,教人看过就会忘了。

王怜花道:“昨天不是有个人遗落了一朵放在木盒里的冰莲花么,现在它还在不在你这里?”

老板道:“在,在,你怎么想起它来了?难道你找到它的失主了?”

王怜花道:“我想看一看。”

老板嘟囔一句,想起他那天用手指在坚硬无比的石椅上戳了一个洞的壮举,到底不敢违背他的话,将那木盒子拿了出来。

王怜花接过木盒,打开盒盖,就看见里面那朵宛如白玉水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冰莲花,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这朵冰花虽然在木盒里装了许久,却始终没有融化。

他看了许久,忍不住微笑起来。

然后他抱着盒子离开了卖冰雕的摊子。

“等一下!”老板大着胆子叫住他,“你……你不能把它也带走啊。”

王怜花回头,挑眉看他,微笑道:“怎么?难道这朵冰花不过在你手里待了一夜,你就已经把它当成你自己的东西了?”

老板道:“这当然不是我的,但是这是那个客人的。如果他回来找这东西,我可不好交代。”

王怜花道:“这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回来找了。”

老板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不认识他。”

王怜花道:“我认不认识他,并不重要。”

老板道:“那重要的是什么?”

王怜花道:“重要的是,我刚刚已经决定,我要把他的东西都当成自己的东西了。”

老板道:“你……你这也太不讲理了。”

王怜花含笑道:“我还决定,如果有谁敢打我的东西的主意,我一定会让他后悔这辈子为什么要生而为人。”

老板默默做回了椅子上,他拿起刻刀,继续雕刻冰块,尽管他拿着刻刀的手仍在不断的颤抖,但是他的头,却抬起也不敢抬起一下。

殷离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在心里诋毁王怜花,怎么质疑贾珂怎么会有王怜花这样的朋友,她都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相同点还挺多的,至少,他们两个人都仿佛去四川学过变脸。

刚刚还扬言自己是他的阶下囚的人,现在正站在她对面,一脸惭愧的向她赔礼道歉。

“真是对不住姑娘了,这些日子以来,我家里的对头一直派人骚扰我们,店里的伙计昨天看你好几次路过我们店门口,并且还一直往店里偷瞄,只当你是我们的对头派来的人,因此刚才我对你才那般无礼,哪怕听你提起贾兄,又拿出贾兄给在下的信来,我心里都半信半疑的,直到看完贾兄的信,才确定了姑娘确实是友非敌,如今非常时刻,还请姑娘原谅在下刚刚的不妥之举。”

殷离道:“我可没那么好骗,既然你怀疑我是你对头派来的人,为什么要扮成贾珂的模样?”

王怜花苦笑道:“因为我家的对头这时候发难,和贾兄脱不开干系,因此我想着姑娘若是他们派来的人,看到贾兄的脸一定会有反应。”

殷离道:“你说清楚,这样吞吞吐吐的,我可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只好不相信你了。”

王怜花道:“姑娘可知道这几个月江湖上盛传的关于贾兄的传言?”

殷离道:“你是说云梦仙子的那个传言?”

王怜花道:“看来姑娘是知道了。”

殷离道:“当然知道,不仅知道,我们路上还差点因为这谣言被人杀了。”

王怜花点点头,道:“贾兄因为是那个云梦仙子的儿子王怜花的朋友就被牵连,在下虽是王森记的少东家,更是贾兄的朋友,因为此事被牵连,也是可以想象的吧。”

殷离似乎已被打动,迟疑道:“但是江湖传言里并没有提到你。”

王怜花道:“不错,我们不过是做小本买卖的生意人,虽然会点儿武功,但哪会和江湖扯上关系,江湖上的人当然也不会想到我,但是我家的对头知道我和贾兄关系要好后,就把我也拉进这淌浑水里了。我既已入局,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在听说和我相同遭遇的贾兄疑似死在兴州城后,我就匆匆赶来了,若非如此,在下也不会这时候来这兴州城。”

殷离顿时同情起王怜花来,她和贾珂一起来的西泥国,她也知道贾珂一路上被那不着边际的传闻害的有多惨,可眼前这个人,似乎比贾珂更惨,因为他可能都没见过那个王怜花,就被一起拉下水了。

她同情道:“那你怎么办?现在贾珂已经离开兴州城了,你也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王怜花微笑道:“姑娘真是心善,请姑娘放心,在下今日就打算离开兴州城了。“

殷离惊讶道:“怎么这么快?”

王怜花道:“因为这里已经没有值得在下留在这里的事了。”

然后他状似无意的问道:“不知道姑娘要去哪里?贾兄既然已经离开兴州城了,姑娘不跟去吗?姑娘若是回京,在下倒可以送姑娘一程。”

殷离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跟贾珂一起走?”

王怜花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听姑娘口音,像是京城的口音,我还以为姑娘之后要回京城找贾兄的呢。”

殷离道:“我……我是京城人,但是我可不回京城。”说完,横了一眼王怜花,冷冷的道,“你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说这世上只有你们男人讲义气,女人就不能讲义气了似的,虽然我年纪小,但是我要告诉你,无论是女人还是女孩,也都和男人一样讲义气的,不,比男人还要讲义气。我和他一起来西泥,帮他送信,只是因为他救了我,所以我也要帮他,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王怜花本意只是想搞清楚殷离和贾珂是什么关系,听她这话,不由一笑,道:“姑娘教训的是,其实在下绝没有看不起女人的意思,只是哪怕你们二人年纪小,一男一女总是呆在一起,也容易让人浮想翩翩,倒是在下想差了,实在该打,还请姑娘千万不要计较在下刚才说的话。”

殷离道:“我们一路上都是三个人,后来两个人,也不是我和贾珂,旁人要想差,也不该想差我和他……”说到最后,声音也变的越来越小,王怜花目光闪动,听得却是清清楚楚,但是并不说话。

殷离顿了顿,道:“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我就走了。”

王怜花微笑道:“我送姑娘出去。”

殷离道:“不必了,你是男孩,我是女孩,咱们两个一起走这么一段路,实在容易让人误会。”说罢,抿嘴一笑,然后转身就走出了当铺的大门。

她刚走到童姥落脚的宅子所在的街上,还没看见那宅子,先看见一个雪白的身影站在宅子不远处的屋顶上,这人全身白色衣衫衬着屋顶的白雪,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

接着,一个蚊鸣般的微声忽然传入耳来:“师姊,师姊,你躲在哪里啊?你怎地到了妹子家门口,却不出来相见?”

这声音轻轻细细,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晰异常,殷离这几天刚跟着童姥练逍遥派的武功,身上有一点微薄的内力,如今听到这话,顿觉全身内力沸腾,浑身筋脉剧痛,几欲昏倒在地。

她强撑着走到一处商铺前面,坐在台阶下,过了半晌,只听得那声音又钻入耳中:“好师姊,你记不记得无崖子师哥啊?他现在正在小妹身边,等着你出来,有好几句要和你说呢。”

殷离心道:“无崖子是谁?”就听得那声音又开始说起来,一会儿回忆起当年和童姥同窗学艺的情景,一会儿说无崖子是如何深爱疼惜她的,一会儿又破口大骂,把童姥说成是天下第一恶毒淫|贱之人,殷离虽然拼命捂着耳朵,但是那声音却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她心里对童姥的厌恶痛恨之意反而如毒草一般生了出来,就好像这话是她自己说的,这说话的人说的事是她自己经历的一般。

又过了半晌,那声音才停歇下来,殷离满头大汗的站起身来,再向那屋顶望去,却发现那个遍身雪白,身形婀娜的人居然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心中不明所以,强撑着回了童姥落脚的宅子,一进屋门就见满屋子的人,除了童姥不在场以外,个个脸色都极为难看。

余婆婆见她回来,招手叫她过来,道:“阿离,李师叔如今已经回来了,你这几日不可再随便出去了。”

殷离问道:“刚才那声音是那个李师叔发出来的?”

余婆婆道:“不错,刚刚那是‘传音搜魂大法’,她用高深内力送出话来,但除了有逍遥派内力的人以外,其他人都是听不见的。她应该是不知道姥姥已经来兴州城了,不然不会这么容易就停下来,我估计她只是担心姥姥或者咱们已经悄悄来了兴州城,所以才这样一试,想着姥姥向来心高气傲,如果她老人家现在在兴州城,刚刚听见她说的话,一定能被她逼出来的。”

殷离道:“但是姥姥忍下来了。”

余婆婆道:“因为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殷离道:“那什么时候才是动手的时候?”

余婆婆道:“必须等卫国皇帝见过丁春秋,知道这件事不是姥姥做的以后,才能动手。毕竟贾珂和丁春秋都是姥姥派人送回卫国的,如果姥姥在卫国皇帝知道真相之前,先动手杀了或者重伤了李师叔,那么外人很有可能怀疑姥姥这么做是栽赃嫁祸后再将人灭口,这样会有很多人选择拒绝相信丁春秋和贾珂的话,本来有理也要变没理了。”

殷离道:“可是……可是送亲的队伍要拖着那么多大箱子走,实在太慢了。”

余婆婆道:“不错,确实太慢了。但是古语云‘欲速则不达’,这是句很好的话,你应该牢牢记着。”

“何况,”她笑起来,“这段时间,咱们也没有闲着。”

贾珂也觉得太慢了,送亲队伍离开西泥国的第二天夜里,他吃过晚饭,去找李霞。

李霞房里没有点灯,屋里也没有人,她在马厩。

贾珂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她还在马厩里弯着腰走来走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不由问道:“你在做什么?”

李霞虽然没想到这么晚了会有人来马厩,但是在贾珂过来之前,她已经听到了贾珂的脚步声,因此此刻听到他的声音,并没有惊讶。

她直起腰来,道:“我在检查它们脚上的泥和身上的皮毛。”

贾珂道:“为什么?”

李霞道:“这样我就可以知道它们是从哪个方向来的,有时候甚至可以知道它们经过了哪里。这样如果我找到了和咱们一个方向来的马,我就知道我需要小心它们的主人。”

她拉着贾珂,走进马厩,指着其中一匹马道:“你看这匹马,它的马蹄上沾着一些黑黑软软的泥巴,我刚刚花了一个时辰在附近转了转,知道这匹马是从南边来的。而这匹马脚上的泥虽然好几个方向都有,但是它身上的马鞍却有淋过雨的痕迹,我问过店小二,今天好几个从北边来的客人身上都湿透了,可见这匹马也是从北边来的。”

她喋喋不休的讲着,贾珂饶有兴趣的听着,并且将她说的经验牢牢记在心里,听完了,贾珂道:“我有一个意见。”

李霞道:“什么意见?”

贾珂道:“我觉得以后咱们应该每天早半个时辰走,晚半个时辰歇下。”言下之意是他觉得他们的时间实在太充裕了。

李霞犹豫道:“但是送亲的车马没有赶路赶得这么急的,咱们要是赶路赶得太急了,很容易就会露馅。”

贾珂道:“我觉得咱们既然已经到这里了,就没必要再装成送亲队伍了,不仅没必要装成送亲队伍,我认为我们应该去找别人寻求帮助。”

李霞道:“寻求帮助?”

贾珂道:“我手上还拿着当时皇上给我的圣旨,这足以证明我的身份,而我知道东南方三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军营,我想去找他们求助,这件事影响这么大,事态又如此紧急,我相信他们一定很乐意帮忙,把我和这件事的证人送回京城的。”

李霞犹豫道:“我不知道,我从没和这些人打过交道,我不知道他们可不可信。”

贾珂道:“那你最好信我,并且咱们最好现在就赶去那里。”

夜空中只有几点疏星,淡淡的星光下,树林中仿佛有几条人影闪过。

江燕离离开西泥国的时候,心情非常的低落。

他知道王子腾帮他安排这趟差事,是让他镀金的,他本也以为这是一桩又轻松又体面的差事,可是现在,偌大的迎亲队伍,竟然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了卫国。

那天晚上别馆着火的时候,他仍然相信自己能等到贾珂。

可是他等了一天又一天,等了足足几十天,他终于放弃了等待,因为他知道西泥国有很多人都想着设法抓住贾珂,贾珂一个小孩子,纵然身上有钱,也绝不可能逃过那么多人的追捕。

这么多天他都没有消息,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他已经死了。没名没姓的死了。

要么,他已经被人抓住了。抓他的人事后也没有露出半点口风。

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让江燕离离开西泥国的了。何况他那些打算绑架贾珂的同伙居然在几天前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失踪了。

他迷茫的坐在马上,他不知道,自己回去以后该怎么面对皇上,或者面对王子腾。他们纵然不会怪他,只怕也不会再信任他,更不会再重用他了,哪怕他其实是个受害者。

天下之大,他江琴难道就不能做出一番足以让江枫在地下都刮目相看的事业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等我把后面这些事交代交代,就可以少年了,我要努力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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