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大出逍遥侯意料之外,他凝目瞧着贾珂,想要看出贾珂的心思,但他很快笑了?笑,说道:“好啊,我答应你。不过得等咱俩拜天地,我再陪你去。”
贾珂笑吟吟地坐在椅中,看向逍遥侯,说道:“你肯陪我祭拜小鱼儿,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担心你跟我说了这么多?甜言蜜语,只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现下方能确定,你果然是真心待我。”
逍遥侯坐到他旁边,笑道:“我当然是真心待你。”
贾珂倒了?一杯茶,递给?逍遥侯,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你是真心待我,那我要?你赶在吉时之前,先带我去祭拜小鱼儿,你肯不肯?”
逍遥侯嘴唇一动,正要说话,只觉一根手指伸到自己的嘴唇上,压住自己的两片嘴唇,正是贾珂以手指轻轻地堵住他的嘴,不许他说话。
贾珂笑道:“我知道你一定肯的。你既然是真心待我,当然希望咱俩拜天地之时,我能心无杂念的与你拜天地,拜完天地以后,也能心无杂念地与你洞房花烛,而?不是总在心里?挂念着给?小鱼儿送上咱俩的喜酒,是也不是?你若说不是,我可不松开你的嘴。”
逍遥侯从前常听人家说,这世上绝没有一个人能抵挡江枫的微微一笑。他自己就生得俊美非常,只是在身高上吃了?亏,自然不信这世上会有男人生得比自己还要?俊美。可是逍遥侯从没见过别人只瞧自己一眼,就为自己神魂颠倒,芳心欲醉,江枫最多?不过比他高上一点,怎么可能只凭一张俊脸,就把世人迷得神魂颠倒?所以他一直坚信,江湖传闻十居八|九都是把事情往夸张里?说,实在不足为信。
过了?十几年,大家又都改口说,这世上绝没有一个人能抵挡贾珂的微微一笑。这不过是把江枫换成了?贾珂,如此换汤不换药,逍遥侯更是不信,偶尔想起此事,还会大感可笑:“世人先被江枫迷倒,又被贾珂迷倒,两人不过差了十几年,这世上的人,哪会这么容易动心?”
直到此刻,他见贾珂向他微微一笑,令人瞧见便忍不住心动,他体会到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了?逗褒姒开怀一笑的心境,方知江湖传闻半点不假,这世上果然没有人能抵挡贾珂的微微一笑。
逍遥侯不禁一笑,说道:“你既然想去,那我陪你去便是!唉,我总是拿你没办法?!”说着伸出舌头,要?去碰贾珂的手指。
幸好贾珂有时也会跟王怜花这样玩,每次王怜花用手指抵住他的嘴唇,他便想用舌头去戏弄王怜花,他以己度人,事先猜到逍遥侯可能会这样做,因此逍遥侯这句话刚一说完,他便挪开手指,顺手在逍遥侯的脸颊上拧了一把,好让自己这个挪开手指的动作,不会太过明显。
贾珂放下了?手,笑道:“反正别人都拿你没办法?,而?你呢,本来拿别人都有办法?,现下却拿我没办法?,不也挺好的吗?倘若一个人一生之中,从没遇到过一个可以拿住他的人,那该多?无聊啊!”
他说话之时,瞧见逍遥侯伸出的舌尖,不禁大为庆幸:“妈的!老子就知道他要?对老子动手动脚!呸,动唇动舌!幸好老子闪的及时,若是真被他碰到了,老子切掉自己这根手指算了?!”
逍遥侯虽因没碰到贾珂的手指,心中颇为遗憾,但被贾珂在脸上轻轻地拧了一把,如此亲昵的举动,倒也令他心满意足。
待听到贾珂说“一个人一生之中,从没碰到一个可以拿住他的人,那该多?无聊啊”,逍遥侯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这有什么无聊的?一个人若是成为这世上最厉害的人,能像神明一样主宰别人的生死和命运,那不很有趣吗?
但是话到嘴边,逍遥侯转念又想:“他也不是真在讨论这件事无聊不无聊,不过是以为自己已经拿住我了?,心中洋洋自得,才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又何?必和他争辩,惹他不高兴呢?反正世上有这么多?人,我只待他与众不同,这就足够了?。至于无聊不无聊的,和我俩又没关系,我也不必放在心上。”
贾珂又道:“早点过去,也能早点回来,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逍遥侯含笑点头,叫来侍女,吩咐她去厨房用饭盒子装上酒饭,再把饭盒子送过来。过了?一会儿,侍女提了饭盒子过来,贾珂接过饭盒子,和逍遥侯一前一后走出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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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玩偶山庄与快活林相距不远,若是骑马,小半日就能到了。
王怜花为了?监视小何,直接将车帷扯了下来。这时坐在车里?,眼望路上的漫漫黄沙,明知贾珂与天公子傍晚才拜天地,只要小何与洪大福没有指错路,他时间充裕得很,仍是心急如焚,手指不断敲击膝盖,只恨这些骏马肋下不生双翼,不能片刻间便带他们赶到玩偶山庄。
说来凑巧,他心里?一直在想贾珂要?和天公子拜天地这件事,脑海中涌现的也都是贾珂身穿大红喜袍,站在礼堂上,与面目全非的天公子拜天地的画面,行了?一段路,便听到敲锣打鼓的声响,迎面抬来一顶花轿,数十人前后簇拥,原来是迎娶新娘。
王怜花向这一行人瞧了一眼,见新郎穿着大红喜服,头戴金花锦帽,骑在一匹白马上,满脸喜气洋洋,突然间心中一动,问道:“去玩偶山庄的路上,可会经过什么大一点的市镇吗?”
小何一怔,不明白王怜花为什么会问这个,但想王怜花总不会是想在前面的市镇中设下埋伏,对高老大不利,便道:“这里?往西七八里,便有市镇,还挺繁华的,公子是要去那里吗?”
他们本就在向西疾行,要?去那座市镇,倒也不算绕路。
王怜花又向那新郎瞧了一眼,略一迟疑,问道:“那里有地方买现成的衣服吗?”
洪大福就坐在王怜花旁边,他早已发?现小何?不是高寄萍,知道王怜花并没有与高寄萍冰释前嫌,心中又庆幸,又担忧,一直在心中琢磨,等他们到了玩偶山庄以后,他应该如何?应付天公子。他思来想去,都认为为今之计,只有向天公子谎称,自己做下这么多?不该做的事情,只是为了?把王怜花带到天公子面前,好让天公子亲手杀死王怜花,除此以外,再没有第二条生路了。
洪大福想出这个脱身之法?,心下稍定,便决定与王怜花套套近乎,以免王怜花走到一半,突然改变主意,不去玩偶山庄抢婚了?。他捂着伤口,与王怜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眼光也一直落在王怜花身上。这时见王怜花一直在瞧新郎,他隐隐猜到王怜花的心思,说道:“有的,镇上好几家成衣店呢。不过成亲用的喜服有没有买,可就不好说了?,毕竟这种衣服,不是天天都有人买。”
王怜花见洪大福说中自己的心事,心中暗暗不悦,当即收回目光,淡淡地道:“店里?没有现成的喜服,有大红的长袍也成。”
洪大福没看出王怜花心中微感不悦,继续道:“大红的长袍与拜堂成亲时穿的喜服如何?能比?王公子,不如咱们拦下这一伙人,将新郎身上的喜服扒下来吧!这样一来,咱们也不用去那劳什子镇子,更不用去赌镇子上有喜服卖了?。”
王怜花侧头看向洪大福,微笑道:“洪大福,你要?我穿别人的旧衣?”
洪大福这时终于听出王怜花语气中有不悦之意,他劝王怜花扒下新郎身上的喜服,本就是想要讨好王怜花,不想弄巧成拙,反倒惹得王怜花心中不悦,只得讪讪一笑,说道:“不敢,不敢!”便不再说话。
车行七八里后,到了那座大市镇。镇上百姓见这一百四五十人或骑马,或乘车,浩浩荡荡地进了?镇子,身上还都带着明晃晃的兵刃,人人心生畏惧,收摊的收摊,回?家的回?家,偌大的街道,片刻间便空空荡荡,只剩下四?五个胆子大的人还没有离开。
小何将马车停在一家成衣店门前,王怜花走进店里?,向那店主问道:“老丈,你这里?有没有拜堂穿的喜服?”
店主见他容貌俊俏,面带微笑,心中不禁生出三分好感,问道:“公子是要现做,还是成衣?”
王怜花微笑道:“自然是成衣。”
店主道:“我这里?本来是有两件现成的喜服,但这两件喜服,昨天都被一个客人买走,听说是他家里有人成亲,因为婚期赶的很急,现裁衣服,时间上实在来不及,他们就决定多?买几件现成的喜服,带回家去,看看新人喜欢哪一件。”
王怜花眼露冷光,心道:“婚期赶的很急?难道来买喜服的人,就是天公子的手下?哼,抢了我的男人,还要?抢我的衣服,我若饶过你们,我就不叫王怜花!”
正待询问店主,店里?有没有大红的衣裳,就听店主道:“据我所知,我们镇上这几家成衣店里?的新郎喜服,昨天都被那几个人买走了?,只有杨二嫂的店里?还剩下一件现成的新郎喜服。
这件喜服是用最上等的大红缎子做的,上面的花也都是用金线绣的,杨二嫂的针线活,是我们方圆几百里出了名的好,这件喜服,杨二嫂花了好大的心血去做,做的精致极了?。只是这件喜服原是一位姓陈的公子订的,这位陈公子仇家甚多?,衣服做好以后,杨二嫂还没等到他来取衣服,就听说他已经死在仇家手上了?。
虽然这件喜服做好以后,那位陈公子连见都没有见过,并且他只付了?定金,还没付尾款,这件喜服还不算是他的,但大家都嫌这件喜服和死人有关,太过晦气,所以谁也不愿买下这件喜服。公子若是赶时间,又不计较陈公子的事,倒可以去找杨二嫂买下这件喜服。”
王怜花“嗯”了?一声,他虽不信鬼神,也不觉这件喜服的原主人被仇家杀死了,这件喜服就会变得晦气,但他平时养尊处优,穿在身上的衣服,要?么是新衣,要?么是他或者?贾珂的旧衣,对这件曾经有主的喜服,当真看不上眼,哪怕这件喜服的原主人,还没来得及看到喜服,更不用说试穿喜服,就已经被仇家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