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记者说话很快,连珠炮似的一句接着一句,让她插不上嘴。女记者措辞大胆,一点也不顾及蔚然的脸面,将问题的核心深挖出来,这段话自然引起现场的记者们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蔚然必须紧紧握着拳头,深深吸气,才能控制住强烈跳动的心脏。她的笑容有些勉强,回想起那一天漫天星辰,那样高大的诚林单膝跪地,目光灼灼地将这枚镶嵌着爱心形状宝石的戒指戴在她手指上,一字一句,深情地说“这是一个承诺”的情景。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名记者,于是只是尴尬地笑着,站立着。
还好阿妹及时出现,从她手里抽出麦克风,对记者们说:“很抱歉,招待会的时间已经到了,蔚然接下来还要赶一个通告,恕我们不能留下奉陪各位了。”
说着,阿妹就暗暗推了推她的背,让她下台,指了指通道,只要从那里出去,就可以远离这些辛辣又犀利的问题了。
可那位晨读商报的女记者还不放弃,蔚然都已经走到通道口了,她还追上来说:“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好吗?是不是因为你的公司不允许你谈恋爱?或者认为你的‘玉女’形象与此不符,所以对外隐瞒你们的关系,甚至大言不惭地宣称你绝对是个没恋爱过的清纯女孩?如果是后者,就是对公不实,这是欺瞒!如果方便的话,请你透露一下那位神秘男性的身份好吗?”
记者们跟着一起追到通道口,有些人受到那位女记者的煽动,甚至也开始追问起她来,很多只话筒朝她伸了过来,就好像八爪鱼的手,妄图缠住她,让她不得翻身。
她戴着戒指的手紧紧攒住,另一只手压在那只戒指上,用力地摩挲着。爱心宝石表面很光滑,摸上去凉凉的,那冰凉的触感令她的指尖也一并冰凉起来。
“你选择闭口不谈,是因为我刚才的猜测句句属实对吗?你已经订婚,谈过恋爱,可却依旧对外宣称你没有男朋友,你面对镜头的时候,说得那么笃定,一口否决所有对你不利的猜测,我想请问你,你的未婚夫是心甘情愿做你的地下情人的吗?”
她将两只手并拢,动作轻柔地搓了一搓,因为越来越冷,仿佛只要这样双手摩擦一下,她就不会这样冷似的。如果这时候,诚林在她身边就好了。因为他的身体那样热,好像滚烫的日,能熏得人温暖起来。
因为经常运动的缘故,他的掌心有厚厚的茧,让他的手摸起来有点粗糙。可是那双手真是大,他曾经用一只手,将她两只小小的拳头包裹其中。那是一个雪夜,他将他母亲亲手为他织的毛线围巾摘下一半的长度,裹在她的脖子上,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在这样飘着鹅毛大雪的深夜,他们竟然不觉得寒冷。
热热的气息像烟雾一般萦绕在她的脸侧,她知道,是他在偷偷地笑。于是,她便稍稍踮起脚,这样,他就不需要稍稍弯下身来配合她的高度。他俯下身想要亲吻她,她却移身逃开,他们被围巾牵扯住,只是分开一小段距离,她便再也逃不开去。
他皱了皱眉,略有诧异地看着她,只见她伸出食指搭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她微微低下头,两侧的头发遮住她整张脸蛋,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下一秒,便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从他们身前走过。等他们走光了,她才拍了拍胸口朝他说道:“幸好没有看见。”
雪下得那样大,羽毛一般一片一片飘落下来,落在她的眉宇间,然后渐渐缩小,化成水从她的额头滑下来。他摘下整条围巾,裹在她的脖子上,她笑了笑,呼出的热气将她的脸庞都笼罩得模糊起来。
将她抱在怀里,好像抱着一床棉被,很软很香,他再次低下头,吻住她的唇,一瞬间,她的冰冷传递过来,他的唇也开始冰凉起来。吻了许久,他才放开她,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轻缓却不容反驳地说:“以后,别再躲开我,我要亲你,你就要乖乖地让我亲到。”
她愉快地笑了笑,洁白的牙齿像月牙儿一般:“真不讲理。你要是再这样霸道,我就再也不要和你做地下情人。”
她这样说起,他才想起来,他们还是一对“不能见光”的情侣。他单膝跪地,将爱心宝石戒指戴在她的指上,星光零散,月光柔软,在一个寂静又空旷的游乐园,他给了她一个美好的承诺。
他说,要她稍稍等等他,等他说服他的父母,然后,在亲朋好友的鲜花和掌声之中,他要将钻戒戴到她的无名指上。而那枚光滑润泽的爱心宝石,就好像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一般,在他深情款款的面容之下,闪烁着柔和又美丽的光彩。
蔚然微微眯了眯眼,其实那颗爱心宝石并不刺眼,可透过指缝看它,她总觉得她的眼睛酸酸地疼痛。于是,她将那枚戒指摘了下来,转过身,对那位女记者说:“这枚戒指,不过是我逛街时觉得好看淘来的东西,并没有你所说的特殊含义。”
她一边说着,一边无所谓地瞄了一眼那戒指,停顿三秒,她便将它随意扔在通道门口的垃圾桶里,笑了笑对记者们说:“请你们不要再捕风捉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