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不敢触他霉头,拿了东西便匆匆告退。想着天色尚早,她还能趁此将此物藏起,免得娘娘瞧见伤怀,却不想,刚一进门便撞了个正着。
果儿回过神时,再看到的是她头也不回的背影。
纵使云若接下来的处境想也知道,定会无比艰难。
罢了,娘娘自己都不甚在意,她不过是个小小婢女,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又能帮的上什么忙呢。
果儿叹了口气,紧接着关上院门,退了回去。
却说云若刚出宫门不久,便被一队银甲护卫紧紧跟上。走了一路,便跟了一路。
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往日便也算了,但今日她赶着去见一个人,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云若本想这些人若是识趣些,跟到半路见她神情不虞,便会自觉退下。
可眼见着都快到莲池了,她已经能瞧见一抹碧绿,身后一队人仍是不依不饶的紧跟着,她挪一步,便随着动一步。
云若突然就觉得有些厌烦,她想回人间了。
天宫虽好,可这里的人和物,都冷冰冰的,她不甚喜欢。
她停下脚步:“你们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身后领头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没动。其中一人出列道:“娘娘,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您谅解。”
只是轻蔑与不屑,几乎是明摆着挂在了他脸上,语气也说不上多尊重。
“呵,他好大的狗胆!小云若,你退下,看本神君不法灭了他!”
云若忍不住便笑了笑,她一笑,连带着脸上面容都生动许多,就像是一潭死水,突然活了过来。
她的心底最深处,盖着一座小院。小院里,住着两道残魂,她们隶属同一个人,是一荣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个性却截然不同。
一个爱吃瓜果,喜欢春光明媚,鸟语花香,一个阴沉暴戾,喜怒无常,最大的爱好,是杀人。
唯一的共同点是,都记不清自己的来历,只知道自己要找一个人,一位除去名性其他一概不知的男子。
不,红衣的那位或许是知道的,可她从来不提那些过往,因为只要一提,另一位便会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时间长了,云若便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她只是默默的找,想帮她的阿岚,找到那位名为临渊的心上人。
好在天宫很大,藏书极多,她在这天宫寻了半年,终于在前两日,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云若更喜欢前一个,所以院中种满树木花草,一年四季,永远春光明媚。
可她近日醒的时辰越发少了,更多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另外一个人。
所以她一出声,云若便止不住的开心。但她还是婉拒了,带着耐心劝哄道:“区区小事,何需劳烦阿岚动手,你放心,我能应对。”
情魄也不坚持,“哦,那好吧,那我接着回屋睡觉了哦?有事你叫呆瓜就好,她会保护你的。”
说完,她转头对另一人道:“呆瓜,我不在的时候,保护好小云若哦?”
庭中,红色衣裙的女子斜倚在宽大座椅上,闻言懒懒的扬了扬手:“睡你的吧,傻子。”
等到蓝色的衣角消失在门扉之后,她方才转向云若,再开口时,却又换了另一种口吻,轻蔑不屑又饱含杀意:“你和那群废物多说做什么,小傻子这次说的在理,不听话,杀了便是。”
一小簇幽蓝色焰火在她指尖绽放,那是三昧真火,只要她想,万物皆可燃。烧几个小小天将,自然不在话下。
云若还是摇头:“神君三劫未过,灵力的存续对神君来说极为重要,为了稳定神魂,还请不要随意动用。”
红衣女子冷嗤一声:“说是为了我,怕是不尽然吧?哼。”
云若垂下眼帘,并不作答。
“你和她,都是不堪重用的废物。”
红衣女子说完,便收回了手闭目小憩起来。火焰一消失,身形便整个凝实许多。
云若回过神时,已是半盏茶之后。
不过她平日里便出神惯了,众人早就习以为常。
云若再出声时,面容已然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眉眼间带上些许冷戾:“我说退下,没听见么。”
“我等奉太子御令...还请...”
“怎么?太子还未大婚,我这侧妃所言,便没人听了么?”
“......”
“还是你想让连错过来,亲自与你说?”
身后领头的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今日点卯时太子分外阴沉的脸,以及像是被砚台砸过,大块乌青的额角。
确认过眼神,没有想上赶着找死的人。
还是先前那人出列:“太子妃言重了,我等在此等候,您有需要,遥遥呼唤一声即可。”
说着,便带着人退往十步之外。
暗地里却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人脱离队伍,悄悄跟上了。
云若没再管他们,莲步轻移,缓缓往前走去。
她在层层叠叠的荷叶中一路往西穿行,不多时便豁然开朗。
不远处的高台上,身着橘红色斗篷的女子,闻见声音转过身来,瞧见她时,脸上带了些真切的笑意:“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