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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跑雍州⊙_⊙(1 / 2)


“三哥!”

劈头盖脸的一声吼叫惊得裴时臣从旖旎的情绪中瞬间走了出来,严惊蛰接收到的悚然感当下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芙蓉这一声欣喜若狂的叫唤惹得严惊蛰猛地转头,再看到飞奔过来的赵芙蓉,严惊蛰傻了眼,暗道赵芙蓉不是晕过去了么,什么时候醒的?

赵芙蓉是饿醒的,监工的女婢离开不久,赵芙蓉不堪腹中饥饿珊珊醒来,摸索着想去树林里摘点果子吃,刚走几步,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赵芙蓉顾不得身上的脏污,连滚带跑的扑上来,又哭又笑:“三哥,是我啊,三哥,你怎么在这里?你是不是来救我的?”

三哥?严惊蛰嘴一撇,赵芙蓉还当自己是裴家人呢?一口一个三哥喊得真不知羞!

“放开!”裴时臣甩来拽着他衣袖不放的赵芙蓉,睥睨着摔倒在地的女人,冷声道:“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再敢换乱攀附关系,仔细你的皮。”

赵芙蓉目光闪烁,毫无血色的脸陡然间又白了一层,遥首见湖那边的女监朝这边走来,赵芙蓉心一横,砰的一声趴跪在地,豆大的泪水滚滚而落,扒拉着裴时臣的衣角哭诉祈求。

“上京城认亲这事,我起初并不知情的,三哥,你是府中唯一对芙蓉好的人,你救我出去好不好?家里那场火不是我放的!你要相信我,我再怎么不是人,也不会做出杀母弑弟的行径来啊!”

严惊蛰冷哼,双手环胸:“不敢杀家人,就敢一把火将我们都烧死?”

“烧死表妹?”裴时臣愣住,随即一脚将赵芙蓉踹开,竭力忍住心头的怒火,问严惊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表妹可伤到哪里没有?”

说着要上手查探。

严惊蛰身子急急侧开,微红着脸摇头。

“没伤着,那日我陪着嘉瑶表姐去赵家,不巧赵家设了灵堂,灵堂内火烛遍地,赵芙蓉和她娘许是想一锅端了知晓裴家嫡女身世的外人,便往灵堂内放了一桶有毒的桐油,我侥幸看到指了出来,本以为这场火能避免,谁知最终还是酿成了惨事。”

顿了顿,严惊蛰口气渐渐转硬,面露不屑的瞪着赵芙蓉:“你想烧死我们,可惜,老天不如你的意,我们没死,倒是让你将老娘和弟弟的性命搭了进去!”

“你胡说八道!”

赵芙蓉一张黑脸倏而转了好几个颜色,踉跄起身冲严惊蛰恶毒的啐了一口,张牙舞爪道:“我道是谁在这瞎说呢,原来是你!你这个帮凶,帮着裴嘉瑶诬陷于我,害我入狱,还害得我娘和二宝丧生火海,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裴时臣唯恐赵芙蓉发起疯来伤着严惊蛰,便上前一步将严惊蛰护在身后。

严惊蛰感激一笑,仰头对裴时臣道:“三表哥,我想和赵芙蓉单独聊一聊。”

裴时臣挑眉,虽好奇严惊蛰和赵芙蓉之间有什么好说的,但终究一句话都没问,挪开几步,往旁边的大树下走去。

树下视野宽阔,一旦严惊蛰这里出现意外,裴时臣能第一时间赶到。

路文将赵芙蓉死死的摁跪在地上,闻言抬头:“表小姐悠着些,倘若这婆娘对您不利,您只管大声喊世子爷。”

严惊蛰心头一热,掩着袖子含蓄的笑说知道了,等路文一离开,严惊蛰嘴角的笑容一收,目光森森的睇着赵芙蓉。

赵芙蓉心底一阵发毛,汗水哗啦的往下直淌,身子紧跟着不由往后挪,颤着声音道:“你想干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帮着裴嘉瑶害我?”

“我什么时候帮裴嘉瑶害过你?”严惊蛰嗤了一声。

“不是裴嘉瑶派你来杀我灭口的么?”赵芙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抖着嘴唇一脸防备。

严惊蛰居高临下的睨着赵芙蓉,闻言鄙夷一笑:“你以为我是裴嘉瑶那路动不动就要人性命的货色?”

“你——”

“那天你家起火后,你是不是就在灵堂内?”严惊蛰半蹲下身,凑近赵芙蓉的耳畔,皮笑肉不笑的问。

赵芙蓉哆嗦了一下,声音猛地尖锐,抬手指着严惊蛰,目怒凶光:“是你—”

“错了。”

严惊蛰拂掉碍眼的手指,冷冷的打断道,“要是我,我定不会让你有走出灵堂的半分可能性,嘉瑶表姐低估了你,以为将你打晕仍在里头就没事,不成想你命大,九死一生逃了出来。”

说着,严惊蛰伸手抬高赵芙蓉黑黝的脸,使其与她四目相对。

“嘉瑶表姐想杀了所有知情裴家嫡女掉包的人,你心肠不比她好,那天在赵家,你和刘氏提着桐油也准备一把火将在场的人都杀了吧?可惜,嘉瑶表姐早就识破了你的计划,你想做的,她有样学样,活生生的将刘氏和你弟弟赵二宝烧死,你该庆幸你被何县令抓走了,要知道荒山镇上但凡知道裴家秘密的人全都死了,眼下就剩你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赵芙蓉目眦欲裂,仰着脏兮兮的头直视严惊蛰。

“他们都死了,你不愧疚?”严惊蛰冷笑。

“我有什么好愧疚的!”赵芙蓉尖叫,“他们又不是我杀的,便是下了地狱,阎王殿前找的仇人该是裴嘉瑶才对!”

“刘氏是你娘,她明知你并不是裴家女,还送你去京城认亲,纵然她瞒着你,但后来呢?你敢说你不知道你自己真实的身份?”

严惊蛰一把拽起赵芙蓉的衣领,恶气道:“你爹病之前,有关你的真实身份早就在山尾那块传开了,所以你跟你娘起了坏心思,试图借你爹下葬之事将知晓秘密的人一把火给烧死对不对?”

“我没有!”赵芙蓉惊慌的往后退,手劲大的将严惊蛰险些踹飞。

树荫下的裴时臣闻声看过来,往前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空地上,严惊蛰揉揉被拽疼的胳膊,摇晃的踱步至赵芙蓉跟前,神色不变的坚持:“你有!你跟刘氏准备的桐油就是证据!”

赵芙蓉呆住了,因饿得没力气,这一掌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此刻只能颓丧的歪在草丛里,呆呆的捂脸自言自语:“我不杀他们,他们会放过我吗?谁叫他们瞎打听,没了他们,我就是国公府堂堂正正的嫡小姐……”

“除掉他们有什么用?”

严惊蛰微笑的看着地上的女人,“你可知,裴嘉瑶在来雍州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假冒身份,不然你以为你家那场大火是怎么起的?你又是为何被敲晕弃在灵堂?你娘和你弟弟又是为何被烧的连骨头都不剩?我来告诉你,这些都是裴嘉瑶动的手脚!”

赵芙蓉不敢置信的抬头,却见严惊蛰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黑匣子.

“知道这是什么吗?”严惊蛰蹲下身,将黑匣子往赵芙蓉眼前凑,“这东西就是烧死你娘和你弟弟的罪魁祸首,只需一两滴,便是石头都能化成灰。”

“给我——”

赵芙蓉作势要抢,严惊蛰手一拐,将黑匣子往帏帽里一丢,转眼就不见了。

“那是什么东西?”赵芙蓉以为严惊蛰藏起来了,挣扎的起身要夺。

严惊蛰往后退了一步,笑呵呵道:“你管它是什么,你只需知道,你想害人,可惜,劲力和手段都不如嘉瑶表姐,瞧瞧嘉瑶表姐这利索的手段,一出手就将赵家灭了门。”

赵芙蓉失神呆住。

严惊蛰眼睛眯成一条线,秀眉上扬:“不对,赵家还没灭门,这不,你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呢。”

说着,她手往背后掏了掏,赵芙蓉瞳孔一缩。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严惊蛰笑了笑,举步靠近赵芙蓉,“若不是出了意外,其实你早就该下地狱和赵家人团聚了,可惜,嘉瑶表姐现在自身难保不能杀你…既如此,我帮她平了心愿如何?”

“你别过来…”

赵芙蓉捂着胸口‘啊’得一声叫,使劲往后退,踉跄的起身又倒下,好不容易爬了两步,就被严惊蛰踩住了破烂的衣角动弹不得。

“你别过来,我们无冤无仇,不要杀我…”赵芙蓉喘着粗气,手掌抵在砂砾上磨破了皮,一脸惶恐哀求的看着严惊蛰。

一如上辈子严惊蛰胸中一刀跌倒在地的无助感。

[要刀吗?]久违的系统上线。

“不用。”严惊蛰和赵芙蓉的目光对上,眸子闪亮:“两刀解决了她,太便宜她了,我不仅不杀她,还会救她出去。”

望着严惊蛰手中刚赊的隐身丸,系统破天荒的来了一句:[宿主不会是想喂赵芙蓉吃隐身丸吧?]

严惊蛰嘴角一抽,“怎么可能?这玩意值不少积分呢!”

[那宿主是打算?]

严惊蛰没接话,而是朝树荫处喊了一声:“三表哥,后山厨房里有吃的吗,我有点饿。”

“有!”路文跳起来挥手,“小的这就去给表小姐拿吃的。”

裴时臣瞥了一眼笑靥如花的严惊蛰,忽对路文道:“我跟你一起去。”

“世子爷不担心赵芙蓉对表小姐……”路文有些忐忑。

裴时臣余光扫了扫已经软脚起不来的赵芙蓉,二话没说扯着一脸担忧的路文走出空地。

“三哥——”赵芙蓉不甘心的仰头呼喊,“别走啊,救救我—”

可惜,没人应她。

-

初夏的风,尤其是深林里的风,越过层叠的茂树,一阵一阵的袭来,飘在身上格外的舒爽,然而在赵芙蓉看来,却比寒冬里的北风还要刺骨。

因为刚才还站在她身边的严惊蛰消失不见了!!

吃了隐身丸的严惊蛰冷眼看着赵芙蓉惊慌失措的四下寻找她,忍了半晌后噗嗤一笑。

笑声清脆,赵芙蓉讶然的回头,然而并没有见到严惊蛰。

“我在这~”严惊蛰靠近几步,伸手推了推赵芙蓉的胸.脯。

“谁?”赵芙蓉脸色至少白了三个度,强忍着恐惧,屏息张望:“是谁在说话?”

严惊蛰戳了戳赵芙蓉的背,轻轻道:“上辈子,就这儿,你捅了我一刀,你可记得?”

“青天白日的,你休要装神弄鬼!”赵芙蓉狠狠的冲空气吼了一声,“什么上辈子的,我与你这辈子都不相识,谈什么上辈子!”

说是这么说,但只有赵芙蓉自己清楚此刻她有多惶恐不安,拼着最大的力气站起来跑了两步,突然,后领被人揪住了。

赵芙蓉僵住身子不敢往后看,严惊蛰冲其脑后吹了一口气,笑眯了眼:“都说了找你算上辈子的仇,你跑什么?”

“什什么…上辈子的仇?”赵芙蓉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里一刀。”

声音轻飘,话落,赵芙蓉就感觉前胸被人凭空戳了一下,吓得她赶紧捂住胸口。

然而后背又被戳了一下。

“这里还有一刀。”严惊蛰紧贴着赵芙蓉的后肩,故意拿腔捏调的凉凉开口:“前世你捅了我两刀,这会子我从你身上讨要回来不过分吧?”

“别杀我!”赵芙蓉心头顿顿发寒,泪水哗啦的蒙了眼,扭头对着空气呜咽:“我没杀人,杀你的不是我,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赵芙蓉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脸距离严惊蛰的下巴不过半寸而已,喷涌而出的口水溅了严惊蛰一脸。

严惊蛰幽怨的瞪了一眼赵芙蓉,往后退开一步,望着趴跪在地到处找她求饶的赵芙蓉,她无声的笑了笑。

“饶了你不是不行。”严惊蛰权衡了一下,脚尖踢了块石子向前,示意赵芙蓉看过来。

赵芙蓉呆呆的抬头,石子落下的地方并没有人影,到了这时,赵芙蓉才真正的相信和她说话的是阴间的鬼魂。

“求大仙饶命,”赵芙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双手合掌:“上辈子的事,小女的确不知情,若有冒犯,还请大仙原谅…便是要我这辈子当牛做马我都愿意……大仙…”

“行了!”严惊蛰听厌了这种糟心的话,厉声道,“上辈子我枉死在你手上,岂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一句轻飘飘的做牛做马就能平息的?!”

赵芙蓉被呵的眼泪都止住了,惴惴的心慌起来,以为自己的唐突之言惹怒了大仙,当下顾不上三七二十一,对着严惊蛰磕了好几个响头。

“口口声声说要赎罪,也不见你有丝毫诚心啊。”严惊蛰惆怅不已,声音空灵无力,恍若地狱来的恶鬼。

“大仙想要什么只管说。”赵芙蓉呼吸一窒,哀怯道,“要不我给大仙烧些香烛香纸?”

“不够。”严惊蛰淡淡道,“每日二两香烛烧到天亮,辰时烧金山银山,晌午敬素酒三杯点心三碟不重样,猪牛羊隔三差五便要上供一回,每头不能少于二十斤,到了子时,你还需诵经念佛一个时辰,这些,你可能办到?”

“若能做过,从前你我之间的纠葛就一笔勾销,我还能保你平平安安的走出这座深山。”

闻言,赵芙蓉泣声渐止,小鸡啄米点头:“能的,能的!”

“滚吧。”严惊蛰掐着隐身丸失效的点,言语中颇为不耐,“最好你能守信,若让我逮住你不用心办事,等着我夜敲你家门吧。”

赵芙蓉脸一白,磕得额头都泛青色,迭声说不敢胡来。

赵芙蓉连滚带爬离开不久,隐身丸就没了功效,严惊蛰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就听身后传开一道声音。

“山里没什么好的吃食,不若我带表妹去外边吃吧?”

严惊蛰一惊,扭头一看,几步远的丛林小道上,裴时臣噙着笑容立在那。

“三表哥什么时候过来的?”严惊蛰心虚的迎上去,扯唇笑笑:“既然没什么吃食,那咱们就下山吧。”

“刚来。”裴时臣没问赵芙蓉的去向,而是伸手弹掉严惊蛰头顶上不小心沾到的树叶,“走吧,我已经让路文将你的驴子牵过来了。”

严惊蛰怔松一下,也就是说三表哥从始至终都知道她饿了想吃东西就是个借口?

出了山门,果然一眼就见到了她的小毛驴。

“这有一条近路,我也是才知道。”裴时臣指了指身后,道,“毛驴身子细长,刚好能经过,表妹中了暑气体虚,还是小心为上,别又赶路急了晕头。”

严惊蛰抿嘴笑笑,见裴时臣接过路文手中的驴绳走在前头,一时语噎。

裴时臣恍若没注意到严惊蛰那道火热的视线,侧头莞尔:“再过三五日,雍州这边的事就能办妥,表妹想要给姑父他们带点什么东西,这两天可以派路文出去买来。”

“过两日就要上京啦?”严惊蛰骤然拔高声音,她还以为三表哥帮临川王办的事很棘手呢。

“此次来雍州,首当其中的是先九皇子一步拿到雍州城防图,再有便是县衙和山里这两处兵器库,如今这两处已经让临川兵把守,想必九皇子那里很快就会得知消息,两王相斗,我们这些闲杂人等最好离得远远的。”

“所以三表哥才这么着急要回京城?”严惊蛰眨眨眼。

裴时臣扬眉:“天子脚下,两王你争我斗定会收敛些,相比雍州,京城是个不错的避难地。”

严惊蛰一时没明白这时候扯上雍州干什么,歪着头呐呐低语:“雍州不会又要乱吧?”

毕竟九皇子的私密之地被临川王发现了,眼下太子之位竞争激烈,临川王不会轻易放过上报九皇子私造兵器的罪行。

“雍州会不会再乱,这话不好说。”裴时臣边说边抬手将垂下的树桠撇开,“低头。”

严惊蛰顺着声音弯下头,毛驴走了两步后,她才后知后觉的看着头顶冒出来的青郁大树杈。

放开树枝后,裴时臣疾走两步,再次从路文手中牵走驴绳,沉稳的走在严惊蛰的左前方,驴背上的严惊蛰望着挺拔的身影,不由面色一红。

出了山林,三人来到附近一家食肆坐下,点了三碗祛暑的茶花凉粉,边吃边聊着。

在山上走了一遭,严惊蛰热得嘴唇上都泛起了白皮,一碗甜丝丝的茶花凉粉下肚后,她犹觉心中燥火难下,便又要了半碗冰银耳羹。

吃完后,她才意识到对面还坐着三表哥,顿时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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