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稚有些恼怒,她觉得沈宜之在明知故问,但她一对上她平静的目光,恼怒便消散了,她温顺地回答:“我觉得这是一件错误的事。”
沈宜之把她当成妹妹,当成一个谈得来的小朋友,对她很好,可她却逾越了界限,对她有了非分之想。
宁稚说着,像是做错了事般低下了头。
“你知道这是错的,为什么还要做?”沈宜之的声音像是从好远的地方传来的。
可她明明就在眼前,宁稚有些不知所措,她抿了抿唇,怯弱地,愧疚地看了沈宜之一眼,便迅速地又低下了头。
“我控制不住自己。”
她说出这句话,脑海中像是划过了什么东西。
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愣愣地想。
她知道她不该动心,不该再向她靠近,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
池生对阮茵梦也是这样的,大脑是清醒的,什么都明白,可是心动根本无法克制。
属于池生的意识钻了出来,占据了她的大脑,她拧紧了眉,又缓缓松开,抬头,看到面前的人,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叫她什么。
拍摄继续。
那天池生是落荒而逃的,在她与阮茵梦紧抱在一起,亲吻交缠之后,在她将手指送进她的身体,感受过她身体深处的滚烫与紧致之后,她心如乱麻,趁着阮茵梦去厕所整理自己,逃了出来。
她很乱,弄不清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但她知道,这是不正常的,她们都是女的,阮茵梦还是一个,妓、女。
她没再去找阮茵梦,把那天发生的事,当成一场混乱的梦。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她落在阮茵梦家的画具与画架出现在了她家门口。
奶奶看到了,奇怪地问:“池生,你的东西怎么乱放?”
池生只能胡乱地应对:“我忘在门外了。”
但她知道是阮茵梦给她放在这儿的,将东西往家里拿时,她忍不住朝楼上张望了一眼,没有人。
这令她很不是滋味,她在逃避,而阮茵梦也由着她,没有任何逼迫的意思,也没有要她对那天负责的意思。
池生内心动荡着,她知道不该和那样的人纠缠,可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
再又一个凌晨,阮茵梦回家的时候,池生打开了家门。
阮茵梦看到她,神色间说不上是意外还是不意外,倒是笑了一下。
楼道的灯光很暗,她的妆又浓了,艳若桃李,她什么都没说,从池生的身前经过,上了楼。
而池生跟在了她身后。
阮茵梦没有回头看她,也没出声驱赶她,她打开了门进去。
池生跟着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阮茵梦弯下身,换下高跟鞋,池生站在她边上,看到她低身后胸口那一大片白花花的裸露,她忙转开了头。
阮茵梦看到了,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往里走。
池生又跟上去,跟到浴室门后,阮茵梦停了下来,池生来不及刹车,撞到她背上,而后迅速地后退了一步。
她看着眼前这人,没露声色,想让自己看起来沉稳些。
阮茵梦却轻易地看穿了她的装腔作势,她开了口,是她们连日来的第一句话。
“我要先洗个澡。”
池生看到了她眉宇间的疲惫,与妆容下的憔悴,她心里忽然不是滋味,酸酸的。
“我在这里等你。”她说道。
阮茵梦没再说什么,进去了,关上了门。
里头传来哗哗的水声,池生站在门边,她忽然有些迷茫,她为什么会跟着上来,她能做什么?
她想不明白,浴室的门却开了。
阮茵梦换上了柔软的衣服,不再美艳,也少了那股风尘,身上也没有了香水与烟酒混合的味道,变成了沐浴露清淡的香味。
仿佛只需要洗个澡。
妓、女就变成了温良贤淑的良家妇女。
池生越发说不上自己心里的滋味,只觉得像被人冷不丁地扎了一针,有些疼。
阮茵梦用毛巾擦着自己的湿发,她的一举一动都很有成熟女人的风韵。
外头天快亮了,路灯熄灭了,而池生始终没有说话。
阮茵梦把头发擦干了,她像是不愿再陪她耗着,走到她身前,池生抬眼望着她。
目光对上了,阮茵梦笑了起来,她开了口,声音温柔:“我要睡觉了,你呢,是要一起睡,还是回家?”
一起睡三个字的说得揶揄,池生一下子就想到那天,她的脸瞬间就红了,却强忍着心里的动荡,道:“画还没画完。”
这回阮茵梦终于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很快她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仿佛池生说了件极为有趣的事。
她笑得花枝乱颤,不是楼道里遇见时刻意的笑,也不是坐在她腿上时勾引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
池生微蹙的眉心渐渐松开,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便也跟着弯了弯唇,心中某处塌陷。
一遍过!
梅兰以为以宁稚这状态,这场戏得磨上好几天,没想到居然一次就通过了。
她在监视器后又看了一遍,确定完美,才抬起头,看了看宁稚,又将目光移动到沈宜之身上。
宁稚怔怔地走到一边,羊羊递给她水,沈宜之没有跟过来。
水是冰的,顺着喉管滑下,冰得人颤了一下。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沈宜之手中的提线木偶,因为她的一句夸奖入不了戏,又因为她的几句话语出不了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