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去看房，其实也就是走个流程。况且宁向阳之前说的也没夸大。
房子在新城区一个距离临高很近的小区里，走路到学校大概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小区不大，不过五脏俱全，绿化的很到位，中间还有片小型公园似的公共区域。楼房的样式很普通，还是那种顶多五六层也没电梯的老式居民楼，但整体给人的观感还行。
至少这里没有像老城区里那种嘈杂灰暗的街市环境，也没有沉闷窒息的拥挤感。
房子在五楼，对于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说，爬起来很轻松。
屋内面积大概八十平左右，光线充足，装修也是极简风格，以白色为主，家居用品该有的也都有。
所有东西都是崭新的，给人一种尚未入住过的感觉。
刚到手两个月，也确实还没住过。
宁向阳让他先随意看看，见谢余生在走到一小间卧室时停了下来，他耐着性子开口解释：“我让人把原本留给厨房的地方改成卫冉的卧室了。你要觉得不方便的话，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谢余生看了看他没说话，关了那扇门后，又继续去看其他房间。
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
宁向阳只当他默认了同意。
“你住那间，”宁向阳指了指那边的主卧说，“里面床柜什么的都有，也有阳台，你可以先看看。要觉得可以的话，我把钥匙给你，你想什么时候搬进来都行。”
见谢余生开门进去看了一圈后出来点点头，说了句可以，宁向阳这才伸出两根手指冲他晃了晃。
谢余生看着他，没懂他想表达什么。
宁向阳说：“既然你没意见了，那我来提两点要求。”
谢余生顿了顿。
他倒是忘了还有这个。
“第一，别在公共区域里抽烟。这点没问题吧？”宁向阳看他。
谢余生点头示意他继续。
宁向阳看他一眼，然后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别带女朋友回家过夜。”
说完他瞥了眼谢余生那张脸，眉心一皱又补充了一句，“男朋友也不行。”
谢余生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勾了勾唇角点头应下：“行。”
没想到小同学思想还挺开放。
见协议达成，宁向阳垂眼从钥匙串上卸下来一把崭新的钥匙递给他：“我周末一般不在这边，第一条可以适当放宽，抽完记得通风就行。”
“……”
谢余生也不知道他对自己爱抽烟这种印象究竟从哪儿来的，但还是姑且解释了一下，“我烟瘾不大。”
“行吧。”宁向阳也没说信没信，只是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步行街就离这边三个路口，附近饭馆也挺多，你要是觉得饿了——”
他话音一顿，忽然觉得自己这会儿挺婆妈，跟个老大妈似的叨叨没完，于是干脆闭了嘴。
倒是谢余生又开口：“要不要先加个联系方式？”
宁向阳跟他互加了微信。
看着对方问也不问地就熟练在备注里填上他的名字，宁向阳皱皱眉，觉得又有点不太爽快了。
他在心底咂咂嘴，手指快速在小键盘上点了几下。
在他低头看手机的时候，谢余生又问：“你知道老城区车站附近有监控吗？”
宁向阳闻声撩起眼皮看他，“怎么……你东西丢了？”
谢余生扯扯唇角，嗯了声。
“那是有点麻烦。”宁向阳皱着眉收起手机，“那边监控有是有，但是设备太老了，时灵时不灵的，跟没有也差不太多。”
谢余生见宁向阳收了手机，才想起来他好像还没告诉对方他的名字。
宁向阳问他：“丢了包？里面都什么东西？”
“就银行卡、平板之类的东西。”谢余生说，“银行卡可以补办，其他东西也都不是太贵重。”
“……”宁向阳看他一眼，“行吧，也都不是太贵重。”
宁向阳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他又随便交代了几句就准备走了，不过临走前又想起什么，转头对谢余生说：“对了，你那卧室墙上应该还挂了个相框，你看看，要是不喜欢的话——”
宁向阳说到这顿了几秒，才继续道。
“要是不喜欢的话，就直接丢掉吧。”
-
等宁向阳再回到老城区的时候，时间已经早上十点多了。
太阳有点晒。
他揣着手机下了车站，拐进路边巷子熟练地绕了几个弯，然后又直直穿过一条街道，才在一栋建筑前停了脚。
眼前这片街道被掩盖在了高楼之后，由于挡住了光照，整体都透着股老旧昏暗的味道。只不过面前小二层的窗户下多出块涂满各色颜料的牌子，在周围一溜灰扑扑的破旧店面间，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街上行人不多。
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停了辆破旧的敞篷小三轮，宁向阳扫了眼，没看见人。
又抻着脖子看了两眼，才找到站在车头那正付钱的人。
女人大概也就不到三十岁，她把左侧长发别到耳后，眉眼看起来温和秀丽，说话声也很细致温软：“上个月的一共三十六块钱，我没算错吧？”
等目送人走后，她才回过头准备弯腰，结果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宁向阳。
“小阳？”她眼睛瞪了下，声音高了一度，“怎么都不出声啊，吓我一跳。”
宁向阳弯了弯眼：“云姐。”
云柯收起零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说今天要去贴招租广告吗，怎么在这儿呢。”
“贴完了。”宁向阳说。
见云柯俯身就要扛那一大桶水，他拦住人:“你腰不疼了？我来吧。”
“呷，都是小毛病，不碍事的。”
虽然这么说，但云柯还是笑着放下水让宁向阳接了手，跟他一起上楼。
“今天怎么那么快，有人问吗？”云柯问他。
宁向阳稳了稳肩上的桶，低着眼看路：“有，已经谈好了。”
“那就好，也算是有个稳定收入了。”云柯笑了笑，“室友人怎么样，会不会处不来？”
宁向阳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张几乎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
他顿了顿：“不会，处得来。”
“班里新同学呢，有交到新朋友吗？”
见宁向阳不说话，云柯叹了口气:“你以前总说没空，现在时间多了，也该多跟人接触接触了，总是独来独往的哪像话啊。”
“知道了。”宁向阳说。
“还总嫌我说。”云柯笑了笑，越过他去开门，“我一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你压根没把我的话往心里记。”
云柯在杂货店上头的二楼开了间画室。
也没有多正规，按天数和人头算钱，也可以按月来算。来这里学画的一般都是附近的孩子，平时都教得过来，也就周末时候人多些，所以宁向阳有空都会过来帮忙照看一下。
宁向阳扛着水桶进来的时候，卫冉正一个人蹲在角落里抿着嘴画画。跟周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小朋友们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她画的很认真，甚至都没发现宁向阳进来了，也就小瘸子眼尖，过来绕着他跑了一圈晃晃尾巴，又回去窝在了卫冉脚边。
宁向阳看了眼今天黑板上写的主题——令你印象深刻的人。
云柯去看其他孩子了，宁向阳把水装好，又拐回来看卫冉的画。
头发用几根直线条代替，脑袋就是个椭圆形的球，五官造型也很奇特。以他这个跟云姐学过一段时间画的半吊子非专业人士来看，这幅画大概也就幼儿园刚毕业的程度。
是卫冉的水准，就是不知道画的是谁。
看起来也不像他啊。
宁向阳抬手在画板上敲了两下，卫冉拧头看他。
“你画的谁？”他问。
卫冉指了指写在角落里的字，转过头继续画。
宁向阳这才看到她还写了名字。
他眯起眼仔细辨认了一下卫冉那狗爬字。
Xie、人、于、生？什么鬼东西。
他在心里琢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旁边那俩小黑点是于上的两点。
是谢余生。
谢字还因为太复杂不会写，干脆直接用拼音代替了。
宁向阳心里泛起了酸泡泡，不过盯着那张鼻子大到能占满半张脸的丑画像看了会儿，他又没忍住乐了起来，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然后又放大欣赏了两秒。
嗯，还真是丑的别具一格，看久了甚至还觉得有些赏心悦目。
不愧是他的卫小艺术家。
宁向阳起身正想去其他人那里看看，就见卫冉拽住他的衣角，往回翻了一页。
同样是鸭蛋脸火柴头发，不一样的是，这张脸的眼角和嘴角都是往下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