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雌兽少到一个族就一只啊,是那年出生的新女孩就一个。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白森森的积雪开始融化,铂金色的阳光钻出乌云,可这并没有让气温回暖,反倒更加寒冷。
在遇到小雌兽之后,似乎发生了一些暝秋自己都没察觉的转变。
兽族向来把自己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东西当做母亲,所以第一眼看见了暝秋的小雌兽自然也把他认作了自己的母亲,亲亲热热地贴了上去。
暝秋虽然是一只叛逆期里的獙兽,但他深知面前的这团东西有多么的贵重,必须好好伺候着。他吃了人家生母,只能还给她一个母亲。
于是虽然千万般的不愿意,他还是带着刚刚睁眼的小獙兽一起上路了。
小雌兽实在是太小了,毛没长齐,翅膀不能扇动,走路也歪七歪八的,隔一丈就走不动了,卧在冰冷的雪地上,呜呜地朝“母亲”发出求助的声音。
暝秋无法,他自己嘴里还拖着人家母亲的尾巴,只好走一段路就折回去用鼻子给小雌兽吹点热气,再叼着她的后颈往前挪。
终于,在天黑之前,他们意外的发现一个洞穴。这似乎就是这只小雌兽母亲原来的洞穴,里面有些她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在这样的大雪天气跑出去,最后还死在了雪地上。
洞穴口小底大,中间的腰身被捏了捏,呈葫芦状。这个葫芦洞成了小雌兽和她的“新母亲”的住所。
暝秋回忆了一下自己出生以来做的事情,对接下来的日子产生了莫大的恐惧。
把母亲的□□撕咬的鲜血淋漓、不顾母亲的嘱咐跑到长老家里撒尿宣告主权然后被对方找上门来、挖穿父亲辛苦建造的土壁让全家在寒风里受冻、咬伤了隔壁黄毛的翅膀……
他回想起自己的经历,对着睡在身边的小家伙露出了恐惧的目光。
暝秋自己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小獙兽,甚至还没有被教导过如何捕猎,养活自己都是个很大问题,更别说带上这么个麻烦的幼崽。
敏感的幼崽察觉出“母亲”有想要抛弃自己的意思,于是变得小心翼翼。
她开始仔细观察“母亲”的神态,在打猎回来后会亲亲热热地凑上去,为他舔去灰尘;在他撕咬猎物的时候绝不上前一步,退得远远的,表明自己并不会抢夺母亲的食物,是一只很好养活的小崽子;等到母亲入睡的时候,她再挨到母亲身旁,讨好地去蹭母亲毛茸茸的身体。
这几乎将一个幼崽谄媚讨宠的技能全部使了出来。
暝秋毕竟还是只没怎么经历过残酷的丛林淘汰的小獙兽,他并不像成年动物那样完全的冷血理智,没过多久就接受对方作为自己的伙伴。
本就生性活泼的未成年獙兽很容易和同样活泼可爱的小雌兽玩到了一起,说是同伴有点不对等,说是女儿又有些夸张,暝秋便把她定义为自己亲生妹妹那样来对待。
隔壁黄毛是有妹妹的,就是那只众星拱月的小雌獙。
平时黄毛根本碰不到妹妹的半根毛,暝秋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宝贵的雌兽,总之先按照自己觉得对的方式来好了,剩下的以后再说。
还没长好毛的小雌兽并不像一般的獙兽那样背红腹白,而是全身沾着黄蒙蒙的绒毛,连着尾巴蜷起来的时候就像坨柚子一样。于是暝秋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柚子。
为什么不叫橘子,因为柚子比较大,暝秋希望自己的小妹妹能长得大一点、壮实一点。
从獙兽睁眼到断奶,这中间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
小柚子把他当做了母亲,经常蹭到他肚子底下吸奶喝,她太小了,甚至还没到能分清性别的年龄。
暝秋当然没有奶水给她喝。
还在族里时候,那只唯一的小雌兽是所有獙兽宠爱的对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法力高强、化为人形的首领每天都能弄到鸟蛋给她吃。
和趴在土堆前捉虫果腹的几个小雄兽不一样,在暝秋眼里,小雌兽就是用美味罕见的鸟蛋堆起来的。
回想着族里的小雌兽,再看看面前因为没有奶喝而双眼紧闭呼吸微弱的柚子。暝秋刨了刨地面,无可奈何叹息一声,再度朝外面走去。
鸟类冬天大部分不会产卵,哪怕暝秋是六个月就能飞到树上、爬树麻利的未来首领,他也没办法给小柚子在冬天找到鸟蛋来。
趴在冻得和冰锥似的白色树枝上,他低头舔了舔自己僵硬的前肢。
对于牙齿还粘着半层乳黄、没有完全蜕变为成年野兽那青白的利齿的小家伙来说,能扑杀到一只麻雀就是很幸运的一天了。
暝秋站在高高的树枝上观察了许久,终于在一群百来只的黄雀觅食时扑住了末尾最后一只年老体弱的黄雀。
本能让他想要咬断那扑棱翅膀的黄黑小鸟,痛饮一顿炽热的鸟血。但暝秋还记得自己的目的。
他前肢按住鸟身,用力压断了几根脆弱的鸟骨,随后叼住鸟翅扇动翅膀,低低地朝自己的洞穴飞去。
洞里的小柚子身上的黄毛染上了一层灰黑,闭着眼睛站都站不起来了。
在暴雪的那几天,她什么东西都没吃过。暝秋尝试过把她生母的尸体嚼烂喂给她,被小獙兽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倒不是她知道这尸体是自己生母所以下不了口,伦理道德这种东西是人类社会特有的束缚。在獙兽看来,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用已死者的尸体来持续生者的寿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比起让尸体腐烂,便宜虫类,倒不如便宜自己的同族。
被冻得僵硬血液流干的尸体,确实不是什么美味。就连暝秋自己都吃得很勉强,哪怕咽下去之后,也总是莫名的腹中绞痛,更别说还没断奶的柚子。
在暴雪肆虐的日子里,他只能舔舔小家伙的毛,偶尔衔点雪块捂化之后喂给她喝。
今天终于猎到了活物的暝秋兴奋异常,嘴里的那只黄雀身上热乎乎的,不难想象,那鸟身里面的血液也一定是热乎乎的。
他甫一飞回洞里,立刻摁着黄雀的脑袋凑到有气无力的柚子身边,用呼着热气的小鼻子去顶小雌兽的脸。
柚子察觉到“母亲”回来了,勉强把眼皮掀了掀,发出呜呜的低鸣。
她饿得头晕眼花,四肢冰冷,甚至都感觉不到胃的存在,只要再这么持续一天,可能就会成为一具饿殍。
这时,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洒在了自己脸上。她眼睛还灰蒙蒙的一片没看清,鼻子就已经闻到了咸香的味道。
“咕……”柚子下意识地舔了舔溅到嘴上的液体,热热的、浓醇的,和母乳不一样,但是是吸引着她的。
不需要暝秋指导,饿到极限爆发出求生欲的小獙兽自己扒着面前的黄雀,软绵绵地吮吸对方身上的鲜血。
暝秋趴在一旁看着她进食,直到那小小的雀身上最后一滴鲜血流干,他才叼起那干瘪的黄黑鸟,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这可以算是一个好兆头,被迫提前断奶的小獙兽不得已接受了别的食物。
和大部分被捧在手心里的小雌獙不同,在这样的环境下,柚子不得不被“母亲”从小用鲜血浇灌,以至于为后来的一切铺垫了基础。
……
未成年的小型肉食者的冬天注定不会太好过。
并不是每次出门都会有收获的,相反,遇上危险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漓倒是件容易的事情。
距离上次进食又过去了两三天,暝秋又一次无功而返。
他的前肢刚不久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饿狼咬伤了。如果不是他忽然展开一对翅膀把没有见过獙兽的老狼吓了一跳的话,很可能就无法回来了。
没有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