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这头皇甫倩的帐子里,阮千千等得有些不耐烦,手无意识地把玩杯子。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不是,让林少庭带你走吗?”
这个声音,她是产生幻觉了吧?好像端木朝华的声音。
她回头真的看到那个人,正站在自己面前,不过是几天不见,却好像整个人都瘦了,眼眶都陷下去了一些。
“端木朝华,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明显憔悴了许多,睡得不好,吃得不好,心不在焉,什么都写在脸上。
但是第一句话开口,竟是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端木朝华觉得,有一只坚硬的勺子,在自己心头剜剐了一下。
“我唯一的不舒服,就是在这里见到你。林少庭没有带你走,难道田冲没有告诉你,我不想见到你?”他的声音和脸,都沉沉的像夜色一样。
“为什么……”她本来要问,为什么不想见到自己,却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一些陌生,陌生得她本来要迎上前的脚步,仓促往后退了一些,后面就已经是床榻,她跌坐回去,直直盯着端木朝华,咬了咬嘴皮,“你不想见到我?北朔和西陌还没有开战,我这时候来,你为什么不想见到我?”
“不想见就是不想见,需要什么理由吗?”他皂色的靴子往前逼近两步,视线让她无处可逃。
“可是是你说,要一起回京城,然后……”
“然后一起跟皇上禀报要成亲的事吗?”端木朝华抬高的音调,好像惊雷一般。
“你还记得。”
“你烦不烦,婆婆妈妈絮絮叨叨地说这些,这两天你重复这件事多少遍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就当真了吗?”
阮千千的手指扣进被褥里,几乎要把棉絮抓出来,“随口一说?那你对师兄,也是随口一说?”
“师兄师兄的,叫得多亲热啊,你觉得,我会要你这样的女人吗?”端木朝华不屑地冷睨她一眼。
“你告诉师兄的,我们要成亲……”
“我从你房里出来,正好撞上林少庭,能让你师兄误会,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从西陌回来的这一路,端木朝华看她的眼神,从来都很温柔,很像春天里从山上融化下来的雪水,干净温润。这时候却充满鄙夷,好像,她是个笑话,是个他连提起都不屑的笑话。
“为了好玩……”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要不够用了,“那么你一直以来对我的亲密举动,都只是为了好玩?”
“本来也不全是好玩,我对你有兴趣,所以屡次亲近你,谁知你大胆不避讳,江湖女子果然和我接触过的京城千金们都不一样,一点都不扭捏。我是想要把你拐上床,可是那天晚上……”
血液冻在血管里,寸步难行,想要移动一分一毫,就能听见咯哒咯哒的响声。
“没想到你那么主动,这很倒胃口。你还是太不了解男人,被压在身下的时候,要懂得反抗的,才能激起男人的欲|望。这就叫做欲拒还迎,可惜你不会。”
她略微启开的嘴唇,颜色褪尽,找到自己的声音,干涩不已,但还是问出口,“所以,你说要成亲,都是说着玩的?”
端木朝华再次逼近,他的阴影将她笼罩其中。
若是两天前,这样近的距离,该是升温的暧昧,让人心花怒放的。
而现在,她只觉得多看一眼这个男人就忍不住恶心,被他的阴影罩住让她忍不住哆嗦,不由自主地往床内缩。
“成亲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像你这样不解风情,做个通房,就不错了吧。”他用恩赐的语气说。
她看他的眼神,充满厌恶。
端木朝华恨不得摇晃她,让她把那种眼神收回去,但是不能,要牢牢控制住想把她抱紧在怀里的冲动。
这种身体和思想的激烈矛盾,让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口腔里尝到的腥甜,他只能强咽下去。
她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甚至,看上去是干涩的。
端木朝华紧紧抓了一把自己的胸口,一拳捶在胸口,能听到沉闷的回响。
黑影忽然压上来,阮千千吓得目瞪口呆,拼命往床角滚去,脚一接触到地面,就迅速往帐门口跑,就在前面,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腰上一紧,紧得都痛了,腰部一定都乌青了。
她被重重甩在床上,半边脸撞在床边木制的部分,顿时肿得老高。
“端木朝华,你不用回答我,你的话说得够清楚了,我的话也说得够清楚了,我要走了,你不是想我回京城吗?我立刻就回,一刻都不会多停留,不,我也不会去京城,我会跟着师兄和师父云游江湖去。从今以后,你做你的安王爷,我做我的江湖女子,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端木朝华只是按着她的肩膀,膝盖跪在她的两腿侧,将她固定住。然而她连一眼都不想看到自己,不停地摇头,不停挣扎,明明无法挣脱的,浑身上下却没有一处不是在反抗他。
“你要离开京城?”出口才发现嗓音低哑得可怕,他的眼也很可怕,本身就深邃的眼瞳,现在周围充满血丝。
阮千千连憎恨眼前这个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手足也都挣扎得没有力气了。
“只要走出军营,我和你就没有关系了,以后你要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安王爷,我们的游戏到此为止了。我只是为了报恩的,你忘记了吗?”
阮千千的话好像一记闷棍打在他脑袋上,而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的人,越来越疯狂的神色。
“为了不让你远嫁西陌,我和西陌太女比试,为了救你出来,我和师兄一起深入西陌京都,第一桩不算,第二桩算是我救了你的命吧。当年你让下人给我买的包子,最后我也一个都没有吃,全都被小乞丐抢去。你从马下救我,我欠你一命,现在我都还清了。”她清亮的眼,因为脖子酸痛,终于肯停留在他脸上。
“端木朝华,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她的手已经毫无力气,事实上,整个身体都绵软无力。
说这句话,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尽力睁大眼,不要哭,不要为他掉一滴眼泪,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为了个陌生人掉眼泪,她又不是母性泛滥。
端木朝华只觉,事情好像完全脱轨了,他的视线有一些模糊,不是因为眼泪,而是因为晕眩。
他只是想让她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