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志雄点头,一张大脸宠辱不惊。
何素珍静悄悄看着,觉着这新司机脾气和老幺很像。
眉头不自觉蹙起——
老幺天天和这样的司机带着,在学校里粘上的孩子气会不会一上车又被熏陶没呀?
揉了揉心口,何素珍转去厨房做点心。
脚步比平常沉重些。
…………
金多多出了高档小区这一片后,这才抬高手仔细瞅纸盒,“哟,首都点心。”
应聘失败还能收到昂贵礼物,金多多平淡无奇的脸上嘴角要扬不扬,要落不落,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线扯住嘴角,限制它的活动。
好久肚子里的气才运上来,脸上挂着羡慕、嫉妒、愤怒,“早晚我也挣这么多钱。”
脚步声啪啪作响。
有钱好呀,有钱好呀,随便施舍的礼物都是一般人舍不得花的费用,要是国家鼓励个体户那会他就停产好了,那波人全都发财了,这家估计也是这么起来的……
而这一幕,一丝不漏落在许可钦眼底。
夹烟的手一松,烟砸在地上,一脚踩灭,许可钦快步靠向金多多。
“同志,打扰一下——”许可钦从金多多身后超过,堵在他身前。
金多多止步,打量眼前陌生人。
许可钦面带苦涩笑道:“同志刚从俞家出来吗?我能跟你打听个事吗?”
金多多不明所以,面带警惕。
拎着纸袋的手背到身后。
许可钦双手无力搭在身侧,目光黯然道:“我是个生意人,但商场上勾心斗角,先前大意,被人钻了空子,板上钉钉的几百万单子说没就没了,生意赔了,工人、家人,全都一团糟。”
说着,他的视线转向俞家所在方向,其中暗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金多多同样转头,内心却是咋舌,几百万,乖乖。
眼睛正视起面前落魄人,同仇敌忾的心情油然而生,主动关心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许可钦苦笑道:“还能怎么办,只能求求他,总不能去死,丢下工人和家人不管。”
金多多拎着纸袋的手感觉沉重,他将其换到另一只手上,不痛不痒安慰道:“熬过去就好了,只要肯努力,总有一天东山再起。”
许可钦冲他笑,似乎被他鼓励到,嘴上不着痕迹询问金多多,“只是想问问同志,你是怎么进去的?我一报上名号,他家就不给我开门,我想和他接触都接触不到——”
眼底目光闪烁,许可钦埋下头,发丝遮住眼睛。
他清楚记得面前这个男人是和另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起进去的,然而他出来了,另一个还没出来。
他的行为打草惊蛇了?俞毅行要请人保护他女儿?
鹏城近两年保安行业兴起,不少真老板、假老板一为安全,二为面子,都会雇保安贴身保护自己。
许可钦不免想到俞毅行可能有这打算。
而金多多面色踌躇一下,他的理智没有花太多时间辨认许可钦话语真假,只是思考着告不告诉许可钦带来的不同后果。
在金多多犹豫时,许可钦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金多多,再抽一根留给自己。
金多多咽口水。
为了学车,生活方面他节俭了大半年,烟是第一个戒的,平常都是蹭别人的烟。
到底没没法拒绝,望着许可钦惆怅模样,金多多开口了,“他家请司机,我去应聘。”
许可钦给他点火,金多多凑上,烟雾下一秒盘旋而起,深吸一口,气定神闲,金多多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请司机?他要在这边发展了吗?他要是一直在家,我可没法和他交流,要是回鹏城那边,我还有办法见到他。”许可钦大脑迅速转动,前两天俞毅行还是自己开车,现在就请上司机,他要留在内陆发展?
鹏城?
金多多没想到俞毅行是从鹏城做生意回来。
怪不得有钱到专门给孩子雇司机。
嘴上酸了,“不知道,请司机是专门接送他儿子上下学的。”
脑海里回想起刚才应聘一幕,添了一句,“有些人出生就领先别人一大步。”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俞荣儿沉稳的气质是大多数孩子模仿不来的,而这是金钱堆出来的气质。
许可钦微微诧异,随后一切释然,“这样吗?给儿子请司机。”
一切都能解释通了,俞毅行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前天他去学校,就是替儿子办理入学,如今更是为儿子请司机,是因为学校离的远吧。
也对,女儿再怎么重要怎么比得过儿子呢?更何况连生四个女儿都要生儿子……
两人并立,烟雾包绕二人,遮掩住他们的表情。
…………
特地拜托何素珍准备肉干,将肉干和蒜瓣一起装入布袋,俞荣儿踏着不变的时间离开家门。
弗一出门,感觉有东西缠绕周身,俞荣儿环顾四周,同往常一样,整片小区只有静谧的鸟鸣。
停顿片刻,踮踮脚,微微热身,而后,拔腿将家落在身后。
而离俞家不远处一颗大树后,一根抽到一半的烟坠地。
树皮上残有烟灰,是烟头亲吻过的痕迹。
“——呵。”许可钦突然冷笑,小孩扫视过来时,下意识将烟灭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驱散高压带来的过度紧张。
嘴角渐渐绽开笑意,低喃:“早起的鸟儿捉虫多……”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身影从树后走出,追随上小孩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