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处的滴漏啪嗒啪嗒地响着,一滴滴水珠落下来,消逝了时间。
萧紫裳在大殿里环视一圈,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她缓缓抬起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她就是我的女儿。”
细长纤美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正是白溪。
虽然她在公主府足不出户,但是,自从知道白溪是她的女儿以后,她开始有意无意地留心关于白溪的消息。原以为,她的女儿是个孝顺懂事的人,谁知,白溪竟然一次次犯下大错,害人伤己,简直不可饶恕。
有这样一个女儿,不如没有。
当皇后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即使萧紫裳知道她的女儿必死,她也毫不犹豫指认了白溪。
有些错,弥补不了,就该用命来偿还。
白溪想过无数种可能,说出真相的人,可能是锦夏、可能是谢天鸿、或者文钧、锦华,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萧紫裳历尽千辛万苦,把女儿生下来,偷运出公主府,托人养大,居然舍得让女儿死。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白溪两手抱头,十根长指甲插到发髻中,连划破头皮、流出血来也没有察觉。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头痛欲裂,几乎站不稳当。
她不是萧紫裳生的孽种,不能是!她只有是白将军的女儿,才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对,萧紫裳的孩子另有其人!
白溪勉强控制住心智,没有发疯。她的两手垂下来,怪异地笑着,“姑母,我有证人啊。一直跟在锦夏身边的丫鬟小娇,她拿来了萧紫裳女儿的襁褓,当初,那个襁褓,可是包着锦夏的。萧紫裳的女儿是锦夏啊。”
皇后让红樱把小娇带进来。
红樱领命,一盏茶时间后,不知从哪儿找来正在昏迷的小娇。
几个宫女把小娇抬到大殿,就离开了。
小娇阖着眼睛,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包袱。
红樱取过她手里的包袱,双手送到皇后面前。
皇后解开,抖出一个襁褓。那布料不是北方常用,而是卫国的特产。襁褓也非全新,看上去,像是用穿旧的衣服修改而成。当年,萧紫裳来到齐国邺城时,穿的就是这样布料的衣服。
她仔细翻看几遍,发现襁褓后面有一条破损的口子,虽然用相同颜色的线修补好了,还是可以看出,破口附近有没有洗掉的暗红色血迹。襁褓上有破口、有血迹,说明孩子可能受过伤,说不定会留下一条伤疤。
襁褓包过谁,谁就是萧紫裳的孩子。只要查一查谁的背后有伤疤,就可以一清二楚。
“溪儿、景王妃,你们俩跟本宫进内室一趟。”皇后放下襁褓,先一步走在前面。
锦夏不知道皇后打得什么算盘,心里没底儿,多少有些害怕。
谢天鸿紧紧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安慰,“我陪你过去,皇后不会拿你怎么样。”
三个人跟在皇后身后,一起来到内室。
皇后看到谢天鸿跟进来,猜出他不放心自己的王妃,就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几个宫女把房门守住,没有命令,不得随意放人进出。
她向锦夏和白溪说:“此处没有外人,溪儿、景王妃,你们两个把上衣脱掉。”
谢天鸿愣了一下,迅速转过身去。皇后口味怎么这么重,竟然要两个女孩脱衣服看,早知如此,他就不跟进来了。
白溪不肯脱,“姑母,三哥在这里,不大方便吧。”
皇后道:“三皇子不是外人,没什么不方便。就算有什么,本宫直接做主,把你许给三皇子便是。”
虽然白溪很想嫁给谢天鸿,但是,皇后突然要她们脱上衣,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白溪上身最明显的记号,就是背后的疤痕,如果皇后是要看这里,那白溪一脱衣服,什么都完了。
白溪为难地说:“姑母,古语有云:‘穿衣见父母,脱衣见丈夫。’女儿家长大了,身子只能给夫君看,除此之外,哪怕亲密如父母都不可以。”
“你不肯脱,是不是跟本宫隐瞒了什么?”
“溪儿不敢。”
“那还不动手?”
白溪没办法,只得依言而行,心不甘情不愿地解开衣衫,一件件脱下来。当她解下最后一件亵衣时,那条长而丑陋的伤疤露了出来。
皇后围着她转了一圈,目光停顿在背后的伤疤上。她用手触摸了一下,疤痕是真的,绝不是弄虚作假。她冷笑一声,当即一个巴掌扇了上去,“十七年了,本宫竟不知道,白家的凤凰窝里,养出了你这只黑乌鸦。”
白溪被她扇倒在地,捂着脸,泪眼朦胧,委屈地喊,“姑母,你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因为你是萧紫裳生的孽种,跑到白家,欺骗了本宫和白家人十七年的感情。”皇后用脚尖挑起她的衣服,甩在她身上,“赶紧把衣服穿好,回到大殿听本宫宣判。”
好像没有说到锦夏的事。
锦夏问:“皇后娘娘,我要不要脱上衣?”
皇后道:“不必了,跟三皇子一起回大殿吧。”
锦夏松了口气,牵着谢天鸿的手,快步出了内室,回到大殿之中。
过了一会儿,白溪穿好衣服出来,垂头跪在殿前,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皇后清清嗓子,说:“事情已经弄清,萧紫裳的女儿是白溪。如果有人质疑,可以当众滴血验亲;如果没有人质疑,本宫现在宣判:白溪乃卫国遗孤,本不该存于世上,现……”
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通传声,只听得一句“皇上驾到”。
所有人的眼睛同时瞪圆了,这件事一直在后宫处理,怎的惊动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