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一身金花月牙白旗袍,手拿着点单机,等着他报菜名。他只是仰了仰头,对着这位妆容精致的姐姐笑了一下,服务员莫名其妙,也跟着笑了一下,介绍:“我们这里的招牌都挺好吃的。”
这真怪不得他了,这店看着排场挺大,就是不会照顾人,好在阿彬适时回来了,还往隔壁看了看。
他刚想说真倒霉,吃个饭还遇冤家,林边闵就把菜单给了他,“你点吧。”
见他脸色有异,阿彬估摸着这少爷见着顾择西心里不痛快了,忍着没抬屁股就走,只得赶紧把菜单接上手。
林边闵不吃牛羊肉,也不吃莴笋茼蒿菜,他都一一避开,点了几个招牌,又点了一盘青菜一份汤,特别注重了一下,这一通菜品,调料不要葱姜蒜,醋只能是白醋,扭头对林边闵唠叨:“明天还有事,不能喝酒。”
林边闵本来就不想喝,眨了眨眼没说话。
服务员一个头两个大,遇到一桌讲究人了。
林边闵看着茶杯里的茶水,也在心里暗叹,自己的这位经纪人的要求还挺多。
等菜上齐了,隔壁包间酒喝得正酣,闹闹腾腾划拳,觥筹交错,异常聒噪。期间不知道又聊起了什么,笑成一团,林边闵又隐约听着在谈论自己。
林边闵这边寂静非常,阿彬时不时就往林边闵脸上扫一眼,吃得心惊胆战,林边闵捏着筷子,不吭声地夹菜嚼饭,仿佛是对外界充耳不闻,但一言不发的,阿彬捉摸不透,只感觉包间里的气压在一点一点下沉。
他吃得很慢,吃到隔壁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才放下了碗,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欲张口。
阿彬怕他要骂人,看着他。
“这菜,有点淡。”林边闵只是叹了口气。
能不淡吗?什么调料都没有!
阿彬愣了一下,看这祖宗的样子,是一点没和隔壁计较啊,相反,他还不打算理会,起身理了理衣服,打算走了!
隔壁瘫瘫倒倒好几个,顾择西倒是搬着椅子在立式空调便坐着吹风,玻璃窗大开,指尖夹着一支烟,正垂着眼眸看着一缕青烟在手背扬起。
他的眼神像是醉了,雾气萦绕,但脸上没有丝毫醉态,像只是在忘我的思考着什么事儿,嘴角微微有弧度。
林边闵在门边稳了稳身子,里边有好几个人都迷蒙着双眼往外看,包括顾择西,顾择西侧着身子,只有脖子扭动,拉出一条有力的线条,下意识地弹了一下指间的烟,收起了笑意。
林边闵装作不经意般转身,倒是扫了一眼顾择西脖子上的红痣,对阿彬说要去上厕所。
阿彬在门口等着,还没等到林边闵出来,就等到了顾择西那群人往厕所走,阿彬顿时眼皮一跳。
厕所门口忽然吵吵闹闹,林边闵正在洗手池边洗手,酒气从外而来,在狭小的空间里张牙舞爪,他听见有人轻声嗤笑,紧接着后腰一痛,是有人抬脚用膝盖在他腰上顶了一下。
他被顶得往洗手池一扑,水龙头里倾泻而下的水打湿了他的前襟和衣摆,他忍不住拧眉“嘶”了一声。
“我说你是不是喝飘了?”有人在他耳边大喊,用肩膀撞着他往里面走,他被撞到门口,只来得及看清说话的人。
是早上的一位“皇子”,他还喊过皇兄,本名叫梁卫。
此时梁卫眉眼染上酒气,眼神里的恶毒倒是没有像步子一样打晃,把他盯得死死的,却在和身边的人说话:“脚下打滑,莫不是刚刚踩到狗屎了?倒他妈霉。”
有人没醉,附和:“我刚才也是,哎呀我新买的鞋,三千多呢,真晦气!”
话刺耳,有点气,林边闵的脖子红了一个度,在这种酒精浓度高的空间也有点晃神,看着这群人的眼神渐渐发狠,刚要抬手,被梁卫侧手推了一掌,摔在门框,腰上又撞了一下。
酒鬼手上没轻重,饶是他挡了一下,也撞得不轻,结结实实,怕是腰上要青一块。
梁卫突然来了劲,靠近林边闵,口齿不清地喷出酒气:“还挺有劲,告诉你,我很佩服你,还敢接有西哥的戏?我告诉你,趁早走,别到时候很难看。”
酒气愈加浓,梁卫的眼神愈加凶狠,一股庞大的怨恨笼罩在他头上,让他靠在墙上瞳孔一震。
这情绪也太来势汹汹了。
“别挡路。”突然,两人身后传来冷气十足的声音,顾择西已经换了一支烟,没燃掉多少,叼在嘴角,如深潭的眸子冷着,看着对峙的两人,背着林边闵从两人中间迈过去,烟味将酒气撕裂出一道豁口,剑拔弩张的气息里突然破开一道长刃。
顾择西冷冷淡淡,吞吐出一口白烟,低声但敲击人心:“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