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陆佑民是什么意思。
这次宴会意义不大,他甚至没有必要出席,特意把陆海逸带出来,只是为了在外面走个明路。
人言杂碎,这次宴会结束后,只需过个两三天,外人应该基本都会知道,陆家多了个小儿子的事情了。
一场宴会持续了几个小时,陆潮生的主要任务,就是跟在陆佑民的身后,替陆海逸撑场子。
无论事实如何,对外的陆家,一定是兄友弟恭的和谐场面。
回到别墅,陆佑民显然对今天两人的表现都十分满意。
难得的,朝着他们多问了几句:“最?近刚刚开学,你们在学校里过得都怎么样?学习或者?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亲近而家常的话语,像极了一个关心儿子的普普通通的父亲。
但事实上?,陆佑民连陆潮生生病缺考的事情都不知道。
陆潮生语气平淡:“挺好的,没什么困难。”
倒是陆海逸听到陆佑民的问话,面色忽地白了白。
陆佑民立时蹙眉:“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出来。”
“最?近我们学校的贺亦诚经常找我的麻烦,趁没有人的时候,把我拖去厕所,对我……对我……幸好我是Alpha,没怎么受伤,但他们人多势众,我没有办法反抗……”
听到这儿,陆潮生眉峰微蹙。
他没想到,学校里流传的那个被盯上的Alpha,就是陆海逸。
陆佑民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贺亦诚?是本市的那个贺家?他为什么要找你的麻烦?”
悄悄瞥一眼陆潮生,陆海逸咬咬唇,嗓音微颤:“哥哥之前似乎和对发起了点矛盾,贺亦诚打不过哥哥,所以就想来报复我……”
陆佑民立时看向陆潮生:“海逸说的都是真的?”
“是的,”陆潮生垂眸,“抱歉,这是我的问题,我会尽快处理?。”
“潮生,你在学校向来听话,和别人家的孩子都不一样,从来不会惹是生非,这次的事情,你让我很失望。”
“抱歉,是我的错。”
“你弟弟的母亲刚过世不久,你应该多体谅他,在生活和学习上?多照顾他,怎么能反而害得弟弟被欺负呢?还有点当哥哥的样子吗?”
陆潮生只是应下,眼睫微垂,一副任凭对方责骂的模样。
陆佑民的眉头立时蹙得更紧。
他这个大儿子,从小性子就冷,跟谁都不亲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永远都是这般面无表情的样子。
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没见过他有别的表情,简直和他母亲一个德行。
尽管陆潮生足够优秀,但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海逸一点。
“行了,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我就不多说了,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听到第二次。”
陆潮生垂眸:“是,我知道了。”
回到房间,陆潮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向云山要到了贺家的电话。
屋里没开灯。
密闭的黑暗里,只有手机屏幕的一抹光亮,映衬着陆潮生冷白的面庞,与幽深冰冷的两抹眸光。
他知道陆佑民不喜欢自己。
事实上?,陆佑民根本不爱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
即使是表面受宠的小儿子,陆佑民也不愿意为了陆海逸特意给贺家打电话。
因为掉价。
所以这件事情,自然而然地推在了他的身上。
电话接通,陆潮生垂眸,纤长眼睫掩住半分眸光,指尖握着手机,凸起的指骨微微泛白。
他开口:“您好,请问是贺亦诚的父亲吗?我是陆潮生,是陆海逸的哥哥……”
一个“陆”字刚说出口,对面立时连连道歉,甚至连事情经过都没听完全。
陆潮生不想与对方多言,知道事情这就算是解决了。
简单道别,直接挂了电话。
他感到恶心。
无论是陆佑民,陆海逸,贺亦诚,贺亦诚的父亲……陆家,贺家,那些虚荣而无聊至极的宴会,亦或是一切伪劣、荒诞、虚妄的事物。
他都感到恶心。
恶心得想吐。
手机熄灭。
最?后一抹光亮也归于虚无。
黑暗里,陆潮生垂眸,将?身上精致的衣物沉默地脱下,如同褪去了束缚自己的难耐的躯壳。
就这么赤/裸着,转身踏入了浴室。
-
周日一大早,温雁晚来到教室,准备自习。
后排,达锦文正和简凡星凑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旁边的座位依旧空着,在此时的环境下显得莫名寂寥。
嗯,陆潮生没有回来。
只看了一眼,温雁晚就收回了视线,拉开椅子?,独自坐下。
上?午,温雁晚抢着时间,把最?后几道公式背完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鼓鼓胀胀的,满满的都是知识的重量。
李睿渊在周日这天中午窜了回来,终于将简凡星赶回了隔壁。
去食堂的路上,李睿渊一直博朝着他们几人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很兴奋。
温雁晚没怎么听,他只知道一点,李睿渊都回来了,陆潮生还是没有回来。
食堂的饭菜向来物美价廉,这次吃到嘴里,却感觉食之无味。
回到教室,又是一下午过去。
夕阳落下,月亮升起。
临近七点晚自习,陆续有学生踏过教室外的走廊。
走廊上?的声控灯断断续续地亮着,有的学生进了他们的教室,更多的,则是从前门匆匆路过。
温雁晚数次抬头,看?向窗外,又数次将?头重新垂下。
笔杆在指间不时转动,一如它主人焦躁的内心。
耳边传来清浅的风声,似有似无地叙述着少年心事。
预备铃声响起,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教室后门。
陆潮生踏入教室的那一刻,像是心有所感,温雁晚立时朝后门看去。
目光交融。
两人均是一愣。
明明只是两天不见,但莫名的,两人都感觉如同相隔了一个世纪。
难得的,陆潮生竟是感觉有一丝紧张,迎着温雁晚的目光,陆潮生抬步走了过去,停在了温雁晚的桌边。
温雁晚抬头。
对方清瘦的身影遮住了头顶灯光,阴影落在他脸上,也模糊了对方的面容。
陆潮生解释:“周末两天,我要陪我爸爸出席宴会,所以没办法来学校。”
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特意向温雁晚解释这个
但当他看?见温雁晚那双熟悉的深邃双眸时,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温雁晚只是看着他,至于陆潮生到底说了什么的,他也没太听清。
此时见陆潮生说完了,温雁晚习惯性地“嗯”了声。
顿了顿,温雁晚忽地朝他笑了一下,眸光温柔,嗓音平静。
他说:“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