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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为奴的少年(1 / 2)


一千三百年的时间足以淹没太多有关夜阑古国历史的硝烟。

但也总有人不远万里,从遥远的另一头跋山涉水而来,就想要看一看这曾矗立过夜阑古都的枯草荒原。

那些旧瓦残垣,都是经年斑驳的影子,就照在时间的洪流里,提醒着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这里到底埋葬过什么。

“我看这地儿没什么意思,那景区也就几面旧城墙乱砖瓦……看这些东西,哪用得着跑这么远?我在网上看两眼得了。”

楚沅等早餐的时候,听到邻桌有个挺着大肚腩的中年大叔抱怨。

那大叔穿着厚厚的棉衣,看起来身形就更臃肿圆润了些,他眉心就拧成个“川”字,耷拉着眼皮,看起来有些怏怏不乐,“还大冷的天儿呢,这儿湿冷湿冷的,风都往人骨头缝儿里钻。”

这话楚沅听着也觉得很是在理。

古魇都景区里的确没什么好看的,除了连天的枯草,就是几面要倒不倒的旧城墙和一些散落在草堆里的乱砖瓦。

这又是正冷的季节,她也是不太懂老聂头到底为什么一定要亲自来这么个地方。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和那大叔同桌的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又在旁边的炭盆上烤了烤,到底是年轻人,他看着精神倒很好,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也是清亮的,“爸,网上看的哪有亲眼看的真实,咱上这儿来是看历史的,看它存在过,这就够了。”

那大叔哼了一声,脸上仍旧看不出什么兴致,他剥了颗花生吃,又觉得没劲,“我看那博物馆咱也别去看了,早点回吧!”

老板娘刚把热腾腾的一碗面端上桌,听见这话,就笑吟吟地说,“咱这里可不止有夜阑古都这一个景区可看,这镇子后头还有座龙鳞山,那儿每年去的游客可多了……”

据老板娘所说,那龙鳞山上有个留仙洞,洞里有一石潭,石潭里盛满冰蓝粼波,那是夜阑王羽化为龙时,扯下的一枚鳞片所化。

因为史书上并没有记载夜阑王在夜阑国灭之后是生是死,就连那属于夜阑的百万强兵也神秘消失……而这留仙镇也是座历史悠久的古镇,有关夜阑王的传说从古到今流传了不少,那座龙鳞山也是因传说而得名。

楚沅默默听了会儿,又觉得荒诞。

那对父子看起来也并不像是很相信的样子,但那个留仙洞还是让那中年大叔来了点兴趣,他吃了口面,说,“这个倒是可以去看看。”

没再接着听,楚沅拿着打包好的早餐,将围巾拽起来点,遮了半张脸就走出早餐店,往旅馆的方向走。

她提着早餐敲响聂初文和涂月满的房门时,已经在路上连着吃了两个酱肉包。

“沅沅,你手还受着伤呢,早餐我们可以自己出去吃。”涂月满心疼楚沅手腕上的伤,忙接了她手里的东西。

“伤的是左手,没什么影响。”楚沅喝了口热水,又将装了瘦肉粥的塑料盒拿出来,“你吃这个吧奶奶。”

“还挺自觉,几点出去的?”聂初文在洗手间里洗漱完毕,戴好了皮帽子,随手拿起保温杯倒水喝。

“六点半。”楚沅一边吃蒸饺,一边答。

聂初文打开了收音机,里头正放着他喜欢听的京戏,他坐下来拿了个包子,那张严肃的面容上看不出多少情绪,“跑了多久?”

“半个多小时吧。”楚沅吃了两三个蒸饺,把盒子往聂初文面前一推,“快吃吧老聂头,我回去洗澡了。”

“刚吃了饭,你缓一会儿再洗。”涂月满看楚沅已经走到门口了,就忙叮嘱一句。

“知道了。”

楚沅用房卡刷开自己那间房之后,她先把厚厚的羽绒服脱了下来,也没急着洗澡,往床上一趟,伸了个懒腰。

也是这会儿,她才又去看自己左手腕上包裹的层层纱布。

镇上医院的医生说,她是被像针一样的东西给刺穿了腕骨,伤口看着很细微,但那种被洞穿的疼痛却还是很尖锐。

昨天她晕倒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了。

晚上回到旅馆的时候,她在衣服口袋里翻了又翻,也并没有找到那张照片,她又问了聂初文和涂月满,他们也说根本没见过什么照片。

如果那只是幻觉,那她又为什么会产生那种幻觉?

她手腕的伤又怎么解释?

今天夕阳红旅团的行程也依然很满,但楚沅没跟着去,她只说自己手疼,不太想出去,聂初文倒也没勉强她,和涂月满跟着旅行团的人一起去博物馆了。

楚沅在床上没躺多久就起来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到底下让旅店老板帮着叫了一辆去古魇都景区的车。

车上坐着不少人,嘈杂的人声此起彼伏。

楚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把耳机塞到耳朵里,随意放了首不知名的音乐,再把鸭舌帽拉得更低了些。

车快开的时候,她旁边来了个穿着军绿大衣,背着一个黑色大背包的大叔。

起初他还算安静。

车开了有十几分钟,楚沅就感觉到他一直在动来动去的。

她将帽檐儿往上推了推,正见那大叔眉头发皱,牵连着眼尾都起了几道褶子,他也许是有点忍不住了,俯身就要去摸他的鞋子。

“叔,别冲动。”

楚沅眉心一跳,嘴比脑子快。

那大叔手指还没触碰到鞋边儿,就僵了僵,他转头看见旁边坐着的那个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脖子上绕了一圈红色针织围巾的小姑娘,他干笑了一声,“我忍着,忍着……”

这小姑娘模样儿长得好,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是张小圆脸,一双杏眼又大又圆,看着就乖巧讨喜。

脚底再痒,男人也到底没好意思再有什么脱鞋的举动,他局促地把手塞进衣兜里,从里头掏出来一包烟,却也没抽烟,只是撕了里头的纸,又在兜里摸索出一支笔来,在上头写了点什么,他又摸出来一支固体胶,把它粘到了一个封皮都磨得不成样子的硬壳本子里。

楚沅无意间瞟了一眼,看到上头几乎粘的都是形状不规则,且有些皱巴巴的烟盒纸,没粘牢的地方都露出了背面的银边儿。

也许是注意到了楚沅在看他的本子,男人一笑,那口牙齿出奇的雪白,“我每来一回魇都,就要在上头记一笔。”

楚沅听了他的话,又去看了一眼他那本子,好多页纸都有银色的边痕露出来,“那看来,你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男人摸着本子,他那张发黄的面容上带着笑容,有些发干的嘴唇抿了抿,他“嗯”一声,“我得来……”

楚沅总觉得他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

从留仙镇上到古魇都京都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楚沅再来这里,是想再找一找昨天她看到过的那张照片。

她去了昨天停留过的每一个地方,也在那乱石堆前头蹲着找了好久,却始终没有找到那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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