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的拜师仪式很简单，一杯茶，一磕头，恭恭敬敬地喊了句：“师父。”
韩伊斜着眼睛看了他半天，然后扭头盯着杨菀道：“果然开始后悔了。”
杨青对他的脾性已经有所了解，早已见怪不怪，反正师父已经拜过了，难道他还能刚喝过拜师茶转脸就将他逐出师门吗？
杨菀看着他，想了想，也跪下磕了一个头，这倒把韩伊吓了一跳：“我只收了那小子一个，你别跟我说，收他还要连带着收你啊！”
杨菀直起身摇了摇头：“青儿年纪小，性子急，但人很懂事，也很上进。我知道您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他必定要跟着一起去的。我不求其他，只愿出去了，您能护着他些，吃苦不怕，只是莫要伤了性命。菀儿在这里谢谢您了。”说完又很认真地磕了两个头。
韩伊顿时哭笑不得：“你这小妮子，谢也谢过了，头也已经磕了，你还让我说什么？”
杨菀的脸上立刻露出浅浅的笑，眼睛弯弯，脸上两个小酒窝，看上去很是可爱。
韩伊看着她，只觉得这女娃心地单纯却很有主见，灵气十足却隐而不发，和他记忆中的某个人倒是完美地重合了起来，只是那人最终因为那份单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知道她是否能走出另一条路来。
银狐跳上桌子，扭头看了杨菀一眼，然后轻轻扫了一下尾巴。韩伊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瞥了一眼杨青，说道：“若是随随便便就丢了性命，也不配做我韩伊的徒弟。”
他这话说的有些重，但杨菀心中明白，这算是应下了。
“走走走，给你们一天半的时间准备行装、告别叮嘱，后天辰时我就会离开，晚了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吧。”说完没等杨菀开口问，他又接着说：“别问我要去哪里，因为我也不知道。”说着推着他们姐弟俩出门，然后关门，落锁。
两姐弟一路回家去。杨青拜了师，自然是处处欢喜，杨菀却是心事重重，在心里暗自盘算着，一天半的时间，还有好多的东西要准备，不知道来不来的急。
到了村口，交到杨青先回去，她一个人直接去了城里。到了布衣坊，店小二见她进来立刻脸上一喜：“师傅刚还说起你呢，赶巧你就来了。快到后堂去，师傅找你有要紧事儿。”
她笑着打了招呼，然后熟门熟路地进了后堂，正好瞧见裁缝师傅正拿着本子写写画画，面前摊着好多布料。
“师傅，你这是要做什么呢？”她吃了一惊，忙走上前问。
老裁缝抬头看是她，立刻笑了起来：“来的正巧，这是这段时间没开店积下来的活计，虽说要的不急，但都是老客户了，只想着早些做成了送过去才好。所以最近几天可能需要你帮忙，工钱不会少你的。”
杨菀听完看了看他手上的单子，暗自琢磨了一下，问：“师傅，那你能不能先把工钱结给我？”
老裁缝一愣，之前他也找杨菀帮过忙，这小丫头一向都是勤勤恳恳，从不多说什么的，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说了这么唐突的话。
杨菀也忽然反应过来，急忙解释说：“我弟弟过几日要离开，我想给他准备一些东西，所以……”
老裁缝了然地点了点头：“成。”
“还有，能不能麻烦师傅再给我弟弟做一件衣裳？他后天就要走了，我明天想去想起寺里给他祈个福，可能没时间……”杨菀说的很慢，虽然自知这要求已属过分，但眼神却很是坚定，为了杨青，她只能这么做。末了，她又急忙补充道，“需要多少钱，师傅直接在我工钱里扣吧。”
老裁缝看了她半晌，忽然问道：“青儿要走这件事情，你家里人不知道吧？”
杨菀点了点头：“他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人，拜了师，要跟着四处游历。“
老裁缝听完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小子不简单，平日里就对着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事情感兴趣。罢了，这衣服我尽快给你做，也不提钱不钱的，只当是我送他的吧。只是他这一走，你家的日子怕是要更加难过了。”杨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这几个子女，大的已然该出嫁，小的又太小，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走了，这家里就只剩下杨菀一人顶着了。
杨菀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只是不停道谢，然后说好了第二日下午来拿衣服，到后天过来帮忙，就匆匆走了。家里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不能离了人。
回到家，少不得又被陈桂香说了几句。她快手快脚地把活计做了，然后拿了线框和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纳鞋垫。眼看着天冷了许多，去年的棉鞋大多都已经不合脚了，所以要尽快赶出几双新的才好。只是现在，要先做杨青的了。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天黑前纳好了两双鞋垫，晚上再加个工，倒也赶得及。
杨茗这几日都在外面打短工，每次回来都一身疲惫。眼见杨菀吃过饭又坐在灯下做活，她也只嘟囔了一句：“明日再做吧，莫要伤了眼睛……”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杨菀知道她的辛苦，所以只是帮她盖好被子，哄了杨莹杨茜睡觉，然后回去做自己的事情。杨青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她了，不然以她的性子，定是要急的。这是青儿自己的选择，就让他自己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