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心神，他看了一眼一旁垂首等待的卡洛，说道，“走吧，跟我去一个地方。”
卡洛点头，立刻跟上，云修边走边问他，“我上次去平泽西区，你是不是也跟着我了？”
“是的。”
云修想尽快让云笙他们远离贺子漠，那男人绝对会利用云笙对自己的感情，他并不怕和贺子漠对抗周旋，可如果让小笙卷进来，他不能保证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冷静下去。揉了揉太阳穴，云修微微吸了口气，说道，“走吧，带我过去。”
“哦，”卡洛打开车门等云修上去，开车时候难得有些犹豫着主动说话，“主人……”
“嗯？”
“那个……您明天的庆功宴，”卡洛抿了抿唇，像是在努力想措辞，半天才说，“会有……嗯，我是说，会有很多同行去吗？”
“当然，”云修觉得奇怪，侧头看看他，“怎么了？”
“哦，”卡洛咬着唇眨了眨眼睛，半晌又低低说了句，“没事……”
云修觉得奇怪，但也没在意，只闭着眼想着接下去该怎么做，正沉思时，电话忽然响了，云修愣了愣，自己刚买的手机，怎么就有人联系了？从怀里拿出手机时钱包也跟着不小心掉出来，云修没在意，直接接通了电话，“喂？”
“贺总，是我。”
云修扫了眼身边的人，问道，“你问卡洛我的号码了？”
“恩呢，”苏瑾语气小心，“我想你总是要告诉我的，就等不及先问了……”
云修真是败给他了，只好笑道，“没事，本来也打算通知你的，怎么了，有事找我？”
“嗯……”苏瑾像是咬了下唇，犹豫道，“和那个云修谈得怎么样了？他没为难你吧？”
男人话语里的关心和担心很明显，生怕自己遇到了麻烦，云修听在耳里，只觉得这阴差阳错的一切像一场蹩脚的闹剧，提防的人偏偏就是自己担心的人，云修忽然为他感到不忍心。他沉默一会儿，终于叹了一声，“没事，别担心了。”
苏瑾像是笑了笑，又温声道，“我就是放不下心，怕他对你做什么，你没事就好。”
云修静了一会儿，忽然问，“阿瑾，你爱我什么？”
阿瑾，你爱他什么？那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男人，你究竟爱他什么呢？
苏瑾愣了下，没反应过来。
“你喜欢我什么，就因为我救了你吗？”
苏瑾像是不好意思，半晌才唔了一下，轻声说，“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喝多了，对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你果然……不记得呢，”苏瑾沉默了一会儿，又勉强笑道，“你说，你很累，想什么都不管了，想找个人安静地过日子，不想再做那些……让你觉得不痛快的事，你还说，如果重新再选择的话，你想做你自己，不想再活得那么压抑……”苏瑾的声音微微颤了下，然后又顿了片刻，终于说，“我当时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人，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你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忘了。”
苏瑾的呼吸忽然凝滞了一下，过了半晌，电话那头终于响起很低很低的，有些落寞的声音，“你说……有我在就好。”
云修怔了一下，他看到手边的钱包，下意识伸手，从那钱夹深处慢慢抽出苏瑾少年时的照片来。电话那头，苏瑾沉默了片刻，又低低说道，“你果然……不记得了。”吸了下鼻子，苏瑾又笑了笑，“没关系，我记得就好，子漠，不管你那句话是不是骗我的，可是……你放心，我会在你身边，就像以前一样，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云修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挂了电话的，他慢慢抬手，把指间的那张照片抬起来些，看着画面上安静沉睡的小小的苏瑾，忽然就有些迷惑。
他第一次挺认真地思考，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明明深爱，为什么却让对方如此诚惶诚恐，如此卑微，他不懂贺子漠那家伙阴暗的爱情观，只觉得为苏瑾不值，他抬头看着车里唯一的活物，挺认真地问他，“卡洛，你有没有心里很重视的人，那种……不一样的人？”
卡洛蓦地一僵，呆了呆，半天才哑着声音说，“……有的。”
云修侧头看他，“是什么感觉？”
卡洛像是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嘴笨笨地说，“会……觉得有他在，很开心，很想……让他也开心，觉得他在身边就……就……”
“很安心？”
卡洛咬了下唇，点头。
云修闻言看了看窗外，心里默默咀嚼这两个字，安心。想着，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也怪不得自己不懂，自己活了二十五年，从没有一刻真正安心过，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让自己感觉得到安心。他靠上椅背闭上眼睛，慢慢呼出一口气，再次为自己无趣的一辈子默哀，却没注意到前方的卡洛握着方向盘的手像是承受不住什么似的，痛得一点点发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