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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番外五[改口口词](1 / 2)


傍晚的时候,荣骁刚下值。

他在栖雀宫有自己的院子,还有一个伺候的小厮,这一切得益于赵王的赏识,更得益于当初他拼死护在赵王身前。

汝阳王是倒了,西南军也元气大伤,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还有一整个丰都需要防备。

留荣骁一条命,也不过是为了防止丰都和西南军叛乱。

小厮捧着药包走进来,说今天祝姑娘又送药来了。

沉甸甸的药包,分为三十份,细心地在每个黄纸包上写了用药日子、煎服方法,是给荣习的。

“大人?”小厮见他愣神,出声道。

荣骁回过神,想起今日当值时听到的消息,说∶“送回去,以后不要再收。”

祝含玉送来了几次,每次都被荣骁拒绝,可她还是锲而不舍,甚至打听到荣习在城外的住处,偷偷送去过。

小厮为难道∶“祝姑娘不住在下人院,小的就是想找,也找不到她呀。”

祝含玉奉命为公主保胎,住在离公主寝殿很近的偏殿,寻常人近不得身。

荣骁松开护腕∶“嗯。”

小厮愣了,嗯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药包被拿走,银白的袍子扫过门槛,荣骁打算亲自去还。

祝含玉正在碾药粉,听说荣大人亲自来了,连忙将手在裙子上抹了抹,走出来。

荣骁背着手在看院子里的松柏树,黄色药包被放在石桌上。

“大人。”

他的背影挺拔,肩膀宽阔,腰身紧窄,鬓角锋利。

明朗如那些年春日里,策马从铜雀大街过的潇洒公子。

祝含玉低下眼,不敢再看。

荣骁回头∶“收回去。”

三十份药不是小数目,哪怕祝家身为太医院院使,也不能收。

祝含玉眼中闪过一丝难过,朝荣骁摊手∶“不如……大人给我钱,总可以安心收下了吧?”

荣骁看着她白嫩的掌心,若有所思。

“荣伯他的病症虽然难治,可也并非绝症。”祝含玉说着,手越来越低∶“如果为了大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误了荣伯的病症,也并非孝道吧。”

荣骁看着她乌鸦鸦的发,忽然笑出声。

那笑含着几分讥讽,像极了他还是汝阳王世子的时候,那不可一世的样子。

“祝含玉,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

祝含玉心里“轰”地一声,脸迅速红了。

“大人……”

荣骁勾起嘴角,美得好似妖孽∶“不必多费力气,我对你这样的女人,没兴趣。”

祝含玉很美,曾被邯郸城上下推为第一美人,令无数世家公子倾心,还未及笄时提亲的人就差点把祝家门槛踢平了。

而她却有一个小小的秘密。

她喜欢荣骁很久了。

祝含玉抓紧裙子,声音努力维持平稳∶“大人……误会了。”

她脆弱得不堪一击,仿佛荣骁再多说一句,就要扛不住了。

荣骁忽然低头逼近她∶“哦?我误会了?”

二人离得太近了,荣骁身上有好闻的松柏味,祝含玉甚至从他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苍白难看的,令人发笑的。

荣骁骨节分明的手抬起她的下巴∶“三年前乞巧节,你在水灯上写了喜欢我。”

祝含玉瞳孔一缩∶“你……”他怎么……会知道?

荣骁细长的眼一压∶“若非药包上的字迹,我还真认不出来,那个大胆的女子原来是你。”

乞巧节放水灯祈愿,是古来已久的习俗,每到那一日,未婚小姐们在织女娘娘像下乞巧后,就会去河边放灯。

灯上写自己的心愿,随水远去。

三年前乞巧节,几个狐朋狗友从水里捞起一盏,大呼小叫∶“荣兄荣兄,果然你才是全部邯郸闺秀的梦中情郎啊!捞了几十盏,一半都想嫁给你!”

荣骁坐在桥上,长腿架在身旁,看都没看一眼∶“扔掉。”

每年求他的灯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她们想得倒是挺美,一人分他的一块肉如何?

“啧,可惜。”纨绔公子随手一抛,也不知道哪家女子的心意,慢慢沉进水里。

满河星光,看起来颇为壮观。

河岸忽然出现了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她似乎来晚了,挤开一群人的身影,把一盏小小的纸灯放进水里。

太小了,和一片精致的荷灯比起来,那个黄纸叠的灯实在太不显眼。

荣骁神使鬼差地,将它从水里捞起来。

墨迹被打湿了大半,隐约能辨认出他的名字∶“愿他,恣意一生。”

祝含玉往后避了一下,荣骁手中落空。

“大人,是还在……念着公主吗?”祝含玉鼓起勇气,问道。

“与旁人无关。”荣骁站直身子,上下打量她∶“只是不喜欢太呆板无趣的女子罢了。”

呆板……

无趣……

祝含玉低下头,眉眼一片晦暗∶“我……知道了。”

“那药以后不必送了。”荣骁转身离开,对她说完最后一句话。

今天当值的时候,听聂夏说,太子明日选妃,祝含玉亦在其列。

按说祝含玉曾参加过太子章的选妃,内务府不会再将她的名字划进这次的名单里才对。

有知情的宫人悄悄说∶“是太子殿下亲自添的名字。”

哦,萧何亲自添进去的人。

荣骁空着手,一路分花拂柳,步子不自觉变快。

他有萧寅初给的令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在宫门随手招了个小太监回栖雀宫请假,光明正大出了宫门。

荣骁在城外租了处宅子,雇一对老仆照顾荣习。

荣习痴痴傻傻,状况好的时候一整天坐在树下看天,状况差的时候又叫又跳,把椅子当骏马,挥舞筷子做短刀,还做攻城掠地的梦。

荣骁到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宅子的老妇告诉他,傍晚那位祝姑娘又送药来了,荣习吃了她的药,现在睡着。

老妇尽职尽责,还把其余药包拿来给荣骁看。

黄纸上的字都没了,老妇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对了,还有封信。”

荣骁迟疑了很久,将它打开,娟秀的字体写着所有药材的用量,除此以外再无它物。

老妇看他脸色不好,关切地问∶“怎么啦?上面写了什么?老婆子不识字,也看不懂……”

荣骁摇头∶“那些药照煎,那个姑娘……以后不会来了。”

老妇跟着他进屋∶“为什么啊?祝姑娘的这几回了,我瞧老爷最近好多了。”

“您不雇她了吗?”

“快嫁人了。”荣骁随口应着,看见床上一团隆起,荣习正在睡觉。

“嫁人?”老妇面上一喜∶“嫁人好啊,祝姑娘长得漂亮,医术也好,嫁的也一定是个好人,不知道是哪个村的,男人是做什么的……”

老妇只将祝含玉当做哪家药堂的医女,絮絮叨叨的,还想去给那个好姑娘送嫁。

荣骁说∶“你先下去罢,今夜不必守了。”

“哎,好……”

随着老妇出门,屋子里重归寂静。

荣习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他的双手像蒲扇一样巨大,虎口有常年握刀的厚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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