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谨关切道:“只不过整修园子房屋的的事宜,二叔那处如何说,怎么不曾去请太医。”
沈三七道:“我仔细问过了,说是并无大碍,二叔不想兴师动众,以免祖母担忧。”
贾谨道:“二叔既然有这番敬长之意,我们不好逆了去,今个父亲让李贵送来本册子,写的管事人选,让我们斟酌安排,又说是请了位山子野老先生筹画起造,令七哥与我定下章程,依着我的意思,今个审察两府地方,年前不宜动工,金木土锡土木砖瓦竹树山石以及亭榭栏杆等物,先从旧园择选铺就,再请那位山子野先生制度,我们定下管事采买各处人选,只待年后动工,七哥看如何。”
沈三七笑道:“很是妥当,用了旧园之物,便可节选许多,那位山子野先生,可着人去请了。”
贾谨道:“已经着人去请了,七哥来看看这本册子,这是父亲挑选出来的人选,素日甚忠。”话至最后,贾谨的声音满是嘲讽。
沈三七笑着接过册子,随意翻看两页,对贾谨调侃道:“这个白脸,谨哥安心是要我来唱了。”
贾谨讥道:“矮子里面拔高个,府里的下人什么德行,你我难道会不知道,左右不过略强些,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三七静默,半晌方道:“贾家的腐烂已经烂在骨子里,谨儿你有心破腐除旧,却也该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世间成大事者,欲想变革者,谈何容易,王文公何等才华,结局又如何,穷尽一生之力,付诸东流,一切成空。”
贾谨静默了半晌,他知道沈三七并非指贾家,他亦然,那又如何,理想于平民百姓,于王公贵族,于王候将相,于天子帝王,皆非想当然,触手可及的成果,可人活一世,总要做些什么,才不费这一生光荫,坐享的这荣华富贵。
他只是性格锋利,见不得这肮脏秽物的琐事,他知道他的短处,沈三七也知道,所以他在无时无刻规劝他。
这时,黄芪来报,山子野老先生已经到了,贾谨微笑了笑对沈三七道:“七哥,我们去园子转转如何。”
沈三七应了,二人连同几个相公清客,带几个宁荣二府的老管事,在荣宁二府走了四周,定下宁府会芳园墙垣楼阁直接入荣府东大院中.荣府东边所有下人一带群房尽已拆去.宁荣二宅虽有一小巷界断不通然这小巷亦系私地并非官道故可以连属.会芳园本是从北拐角墙下引来一股活水今亦无烦再引。
确定好新建花园基地,余下一干事宜便由山子野老先生分派,贾谨与三七就几件利害要紧之事,拟定了白茯为大管
事,林之孝家的为府内协理管事的,三七正与贾谨商讨次一等管事人选之时,芙蓉来报,说是赖大家请七大爷大少爷的安,学堂的瑞大爷并小蔷大爷并几个小爷来向两位大爷请安。
沈三七笑对贾谨道:“正说白茯资历太轻,不压人,瞧,这会就有了正主来不是,命他们在外书房候着,我与谨哥稍候过去。”
贾谨与沈三七到外书房之时,看到几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正坐立不安的在里面候着,看贾谨与沈三七到来,忙慌慌张张的起身行礼,沈三七笑得春风拂面,温和道:“不必多礼。”
沈三七与贾谨落坐后,沈三七笑着让他们自行落座,贾谨并不言语,仍是那幅平淡的脸色,他素来言笑不苟,别具威严,正襟危坐之时,更令人心生畏惧之意。
几人小心对视交流,暗自心道果然如传言所说是七大爷更和善些。
贾谨与沈三七居于高处,将他们这番形态,纳入眼中,沈三七笑得愈发和蔼可亲了。
沈三七笑着敲了敲桌子,对几人道:“谁是瑞哥儿,我与谨哥儿常年不在府内,该去拜见学府太爷才对。”
贾瑞笑着起身道:“这哪里使得,七哥儿谨哥儿都有正经事务要忙,我祖父怎敢劳烦贵体。”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谄媚做作,贾谨拧了拧眉心,再打量贾瑞此人,全身上下无不透着,纨绔愚蠢的劲头,着实令人反感。沈三七笑道:“长辈再说不得劳烦二字,瑞大哥哥严重了,我与谨哥初回府事务繁忙,待略整理妥当,稍待两日,烦您回去带个话,我与谨哥去向太爷请安。”
贾瑞直笑道:“不敢,不敢。”
沈三七对黄芪使了个眼色,黄芪送上见礼,贾瑞笑得愈发喜悦,口中不住推辞,贾谨听得烦闷,不轻不重将茶杯搁在桌上。
贾瑞顿时哑了壳,手里的东西,推也不是,放也不是,三七笑看贾谨示意他淡定,三七道:“瑞大哥哥,何必见外,咱们自家人,你若不拿着,倒成了看不上我与谨哥。”贾瑞惶恐再三道不敢。
沈三七对余下几个人道:“因我和谨哥久居在外,咱府里的哥儿,我都不识得,说出去不免让人耻笑,竟连咱自家兄弟侄儿都不认得,你们不要拘束,一家子骨肉,若见外,倒显得我与谨哥失礼。”
几个人忙起身道不敢,沈三七这番话很有成效,众人听了这几话,冲散了拘谨约束的氛围,虽仍有些放不开,到底几个人椅子坐得踏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