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没有破皮,药油也不刺激,除了手指拂过带来一阵阵的刺痛,几乎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只是空气中绵腻沉闷的味道渐渐扩散,驱赶着屋子里熟悉的陈木气息。
成夏透过橱柜正对面的厨房门,凝望着开在餐桌边的窗户,王昊说的那些话在脑海里不停回放。他垂下眼睫,默默地想,王昊是对的。
如果可以,他不想养着王昊。
他曾反复想过,如果没有王昊,他可以把自己存款慢慢用到高中,听说九中就已经有了奖学金制度,他可以再努力一点去争夺那些奖学金,也可以在周末寒暑假一点点地做兼职,存不少钱。等过几年他十六岁,可以请教明哥,去申请修改出生日期,然后办身份证,在拥有成年人身份以后,他可以做的工作就能拓宽很多很多,一点点磨着,总可以让自己读完高中,甚至上大学。
王昊和他本来就不是什么亲密的父子关系,甚至连有些同屋的房客关系都比他们好一些,别说王昊没有尽过抚养义务了,就说他自己,作为未成年人,本来也就没有赡养父母的义乌……
然而一切都只是如果,如果他不养着王昊的话,难道真的要把他扔在医院自生自灭吗?
成夏叹了口气,随意洗漱一番,上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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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成夏就苦哈哈地趴在桌上补暑假作业了。
因为今天早晨他习惯性去撕日历的时候才发现这已经是三十号了,明天下午就要报道,而他的作业从军训那天起就没、有、再、动、过、了。
幸好昨天正好把打工的周薪收了,今天也没工作了。
一上午都沉浸在学习的海洋,到中午成夏就随便煮了饭,配上刚开包的榨菜啃了起来。
他想起前几天医生说的这几天要特别注意病人伤口的发炎的问题,还是决定收拾东西,下午去医院赶作业,而且医院离学校很近,明天报道也能方便一点。
于是他吃完饭,就趁着太阳还没有下午两点那么毒的时候坐车到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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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医院病房里的深蓝色窗帘被拉上,挡住了窗外灼人眼球的阳光,让整个房间都晕染着暗沉的色调,空气在空调的调控下显得有些阴冷,病人大多在午睡,看护的护士家人也各自休息去了,显得笔尖接触纸张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成夏昨天说的“把他留在医院”的话吓着了,王昊自昨晚成夏的爆发之后就安静了下来,虽然开口闭口都是冲的,但终于恢复了平常在家里轻易懒得开口的模样。
成夏翻过一页作业纸,甩了甩手,他握了一上午的笔,手指关节和肩胛间都酸痛得不行,一上午拿着草稿纸不停地计算公式,也让脑子昏涨得要命。他算了算还剩下的作业,决定转换一下思维,先背会儿单词再把剩下的一篇作文赶完。
才走出门外,成夏就碰上了医生。
医生正是来和他说王昊的事情的。王昊伤口拆线也有一段时间了,按照他的情况,最好要在两个月内考虑适配假肢。
医生很忙,跟他说完就离开了,成夏却没心思背书了,向医生借了办公室的电脑查了查假肢装配的事,然后回到病房跟王昊鸡同鸭讲了好半天,最后想起作业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成夏看着还摊在桌上的好几本作业:“……”
怎么办好怀疑我在报到的时候根本写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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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三点,成夏准时出现在了九中,看着地图板找到了二班的位置。由于没有安排过座位,大家都是随便坐的,成夏也自己找了个角落补作业。
是的,他的作业果然没有写完,中午还剩下好几页的数学题,于是他只好想了一个投机取巧的办法,先把大题给做了,然后把选择题填空题留到学校做,如果时间来不及,就随便填几个ABCD或者1234上去,先把老师混过去再说。
担任他们班班主任的人就是带他们军训的李雅,她来班上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所有人排队,按身高分配位置,而且和小学一男一女搭配一桌的风格不同,现在全是同性同桌。
成夏旁边的是杨帆,前面是邱旭一,很幸运地都分到了熟人。
他看着同样在疯狂补作业,还抽空向自己抛了一个理解眼神的杨帆,发现就是一点不太好,作为第三排的学生,这补作业要承担的压力也太大了……
幸好他剩下的不多了,终于在发完新书老师检查之前完成了全部。
老师检查的就是学生有没有写完,并不收上去,而是在检查完之后又发了答案下去,让学生们在一周的时间内自己对答案,对完再上交。
于是还没有上课,学生们就有了一项作业。
第二天,书香袅袅的校园被暖阳笼罩,老师说着“请同学们翻开第一页……”,纸页清脆的簌簌的翻折声伴着清晨尚凉的风打开了新学期的篇章。
才升上初中的孩子们脸上还有着新学期开始的小兴奋,个个精力充沛活力焕发,好像都是面向光明又未经风雨的向日葵,直挺着脆生生地绽放出一整片明丽的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