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们能不能顾忌一下我这个床主?
要不是榫卯技术不是一般人学得会的,沈白现在就要跟黄北拼命了。
她砸了砸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当年在学榫卯时遇到的磕磕绊绊,放心地溜了。
在回家之前,沈白先去荒山上看了一眼。
确定树木的数量没错后,她将白萤的田契交给了那十人。
那十人捧着田契,欢天喜地地走了。
沈白摸了摸满地的树木,又喜又愁。
喜的是做床的原材料一段时间内够用了,愁的是只靠她自己,猴年马月才能将这些材料消耗掉?
下山的时候,她琢磨得入了神,连迎面走来了人都不知道。
两人相撞,必有一伤。
沈白这具身体自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出来独居后虽然陆续输光了家产,但平日里也没亏待自己,总体说来算得上体格强壮。
但跟她撞上这个人就不一样了,沈白只粗粗扫了一眼,就被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
不怪沈白无礼,实在是这个人脸颊深陷,身材干瘪,看上去就像个披着皮的骷髅架子。
这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不大好看,明明沈白什么事都没有,他却连连道歉,连头也完全偏开了,只给沈白留了个后脑勺。
见他这样,沈白倒不好意思起来。
“你要过荒山?”沈白没话找话道。
她大概打量了这人一眼,发现对方身上的衣服神似以前的“百家衣”,这里一块布料,那里一块布料,全靠歪歪扭扭的粗线拼凑在一起,连挡风都做不到,勉强蔽体而已。
更惨的是,除了这身不算衣服的衣服外,这人身上,再无他物。
沈白正同情着,那人突然小小声地道:“听说荒山上没有动物,所以我打算死在这,免得死后的尸体被动物啃咬。”
沈白:“……”
兄弟,你考虑过荒山上唯一的动物——我,的感受吗?
沈白绕到那人身后,看清了他的长相。
那人吓了一大跳,慌忙用手臂遮掩。
为避免误会,沈白直接开口道:“看你模样,不过才二十出头,瘦是瘦了点,却没有病容,好端端的,寻什么死?”
那人顿了顿,慢慢放下手臂,垂着头,轻声道:“这位夫人是个好心的,可我现在这样……还有哪个女人愿意要我?”
沈白没说话。
的确,这人的身体太弱了些,连她都撞不过……咳咳,别的女人,自然是不愿意要的。
但是她愿意啊!
她正缺人做床呢!
沈白上前一步,热心地问道:“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原先被人买过吗?家里还有什么人?”
那人像是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弱弱地抬起头,小心地看了沈白一眼。
见沈白看上去漂漂亮亮,尤其是那双眼,干净得像琉璃,他没忍住,一五一十地答道:“我叫白十,白姓氏族的,家里有父母和一个姐姐,但他们嫌我碍事,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就把我赶出去了。我一直都这么瘦,没有女人愿意买我,不过……”
沈白对白十的身世同情且满意。
没有家庭当拖累,她就能放心大胆地用了。
不过一听到有转折,她的心就咯噔一下,觉得不好。
白十在回答间隙一直悄悄观察沈白的表情,见沈白不知为何沉下了脸,他有些迟疑。
沈白等了半天都没等来“不过”的下半句,不由得有些不耐,但她没有催促白十,而是主动邀请道:“我家就在附近,我要回去给我男人做饭了,你要是还没想好要不要说,可以去我家慢慢思考。”
白十似乎有些诧异,挣扎着直起身,好奇地问道:“这位夫人……自己做饭?”
沈白胡乱地点了点头。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月亮已经升起了,小家伙一天就吃了几个肉饼,不知道饿没饿。
她忙着赶回家,没注意到白十逐渐变化的表情。
在她敲开自家院门的同时,做了一路心理建设的白十终于将那句未完的话补全了:“夫人,我是寻欢楼的,我什么都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