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有颤拦的手系包袱时,一条黑影落在她面前,蓉姨娘彻底吓得坐在地上,瘫得如软泥般,再也起不来。
来人哼着冷笑了声,低头万分怜悯般看着她,朝她说道:“你看,你那个老头也是靠不住的不是?我对你多好,我只说了周昌远的女儿在梁府里当着丫头呢,他们没把你带走,你得多谢我,你知道么?”
蓉姨娘原本涣散的眼光渐渐放出些异样的光来,狠狠盯着面前的男人,半天不动。
胡大海看了心疼,扶了她的肩,温柔说道:“你还是跟我走吧,我会好好待你的,跟着这个老头,指不定还要受什么惊吓呢,这犯上作乱可不是小罪,可大哥小,抄家啊灭九族啊,也只是皇上一个念头的事。”
只在那一眨眼间,蓉姨娘积了全身力量,扑上前去,伸手将他的脸抓出三道深深血印,拼了力气对他吼道:“原来真是你干的!”
胡大海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怎么那么一向柔弱纤细的女人,会突然间像疯子一样发狂,捂着脸退后几步,远远看着蓉姨娘,还想着要不要试着安抚她一番,那边蓉姨娘早扯开嗓子开喊:“来人啦,家里进贼了。”
胡大海再不多想,转身跳了出去。外面婆子听了蓉姨娘大叫,忙奔了进来,一看蓉姨娘脸上很不好,坐在地上,忙扶了她去床上躺着了,要去报告梁氏,被蓉姨娘喝住:“我只是看花了眼,以为进了贼,不要为这点小事惊动了府里上下,闹得合府上下不得安宁。”
下午时倒是梁节过来看望了梁氏一番,说了打听着了梁知远在牢里并不受什么难处,叫梁氏与府里上下先放下心,等过两天事情查明了,说不定老爷安然便回来了,梁氏听了且信且疑,那揪着的心好歹也放下了些。
刚送梁节回去,梁氏便见了自己庶妹跟在自己身边,并不像以往一样对她不理不睬,反而有些亲热的贴着自己。
梁氏对别人不了解,对这个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还是知道几分的,便找了椅子坐下,问道:“你可是有事?”
小梁氏低着头,轻声说道:“我那时与我家那相公使性子,在娘家一住了这些天,听说你妹夫啊,在家生病了,我不放心,得回去看看了。”
梁氏点头道:“也该回去看看了,出来这么久不回去,夫妻俩该生分了。”
小梁氏跟着道:“是啊。只是父亲这才出了事,我走了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府上又不远,我得了消息立马便给你递过去,再说了,你相公好歹也是混过官场的人,跟他说说,看有没有什么门路,给打听一下。”
小梁氏听了这话,低头闷了半响,开口说道:“不瞒姐姐,前天我还与父亲说,如今有个绝好的机会给了我相公,说是只要使些银子,便可谋得个好官职,父亲那时是应下了的,如今父亲遭了难,怕是要白白错过这个机会了。咱们那个家啊,原本就又穷又没个依靠,如今只怕更没了翻身的机会了。”
“同是父亲的孩儿,既是父亲都应下了的事,我便替他做主,给你些银子出去打点些,妹夫做了官,总归是件好事,将来呢,能帮衬着的就多帮衬父亲些。”梁氏说完便叫程妈妈去理了五百俩银票出来,给了小梁氏,又帮她整理东西,叫了马车送她回家去。
梁氏一夜没睡,又奔波了一整天,晚间才得空躺下,小满怕她心里瞎想,便也只日夜陪着她。
一连近十天,除了听说太子因了在狱中得了病,被皇帝接了出来细心调养外,都没什么关于梁知远的消息传来,梁节梁英那边都只说二叔在牢里头没受什么苦,小满接到将军的消息也是一样,便劝着梁氏将心放宽,静静等消息。梁知远当初是因私藏了小皇孙太子独子被关了狱,如今太子依旧得皇帝关心,重视皇孙,那便说明,皇帝应该是不会因为皇孙的事痛恨梁知远的。说不定过几日查明了太子的事,还会赏梁知远保护皇嗣有功呢。
再说那梁氏的那个姨母武老太太在家听了梁知远入狱的消息,难免不心痛一番,她们家没几个可攀的富贵亲戚,就那么一个亲妹夫,刚做了尚书,谁知还没做到半年,便接二连三出事,也幸亏没正经开口说要与他家结亲家。只过了十多日,见梁知远虽说入了狱,却听说在里日子过得也还好,她毕竟是个有经历的老人了,知道官场沉浮是平常的事,梁知远得皇帝的心是人人知道的事,只怕不几天便又提拔起来了,那时若想再攀亲,可又有些费力了。只是若这一场赌输了,怕是要搭上自己一个孙儿,抑或是她们一大家子呢。
思来想去,决定赌上一把,小满是林家的人,梁知远若真是犯了那该死的罪,轻易不会扯到她身上。就算是推不掉,大不了到时将小满休掉,或是让她得个重病一病去了,省得连累了自己。若是万一梁知远复了职,那梁氏是他唯一的嫡亲女儿,她武老太太的孙儿有个尚书外祖,那前程还能不好?只是舍不得自己宝贝孙儿武少谦,只一转念,便想起他那个病怏怏的大孙子武少容来,直为自己明智好主意叫绝。
忍不住第二天,武太太便备了些礼,上门来见梁氏。
见了梁氏比这前消瘦了不少,抱着她又大哭了一场,因梁氏自梁知远入了狱,一向没个长辈依靠,没人讨主意,如今见了武老太太,不免将她视着至亲之人,亲近了不少,一天下来,与武老太太情同母女。
武老太太在梁家宅子里呆了半天,与梁氏谈了半天交情,觉得差不多了,便开始说她来前的打算了:“你家小满啊,是越长越大了,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也怨不得我们家少容啊,真是个可怜的傻孩子……”
“大少爷他怎么了?”武家大少爷一向身子弱,梁氏见了武老太太一脸哀痛,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心想着莫非自己只顾着父亲的事,姨母的大孙子有了什么好歹自己竟然不知道。
“唉,我那傻孙子,本来身子便弱得很,这几日病得愈加重了,我与他老子娘请子多少大夫啊,才算弄清了病因。唉,也真是个孽子啊,为了那些没出息的由头,一点也不顾及我们这些长辈为他有多操心。”武老太太一说到这,连连叹气。
“老太太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得早早对症治疗了才好,拖久了身子就垮了。”梁氏忙关切着问。
“唉,要不是为着我孙子这条命啊,我也不会拉下这个脸来求你的。”武老太太做了副为难样子。
“怎么?我能帮上什么忙不成?”梁氏一脸惊讶,她一向以为自己是个顶无用的人呢。
武老太太不说话,只递了个珠钗给梁氏,梁氏接过看了半天,抬头讶异着道:“这像是我家文珍的,只是不见了许久,怎么会在姨母你的手上。”
“唉,这便是我家那不争气的孙子生病的由头。就只那一回,你家小满去我们家做了回客,不知怎么这死心眼的孩子见着了,便记在了心上,他是个实心肠的人,不晓得说出来,整天憋在心里,日久积成了病,天天只拿着这钗子发呆。唉,孩子大了,本来打算他将身子养好了些再替她说亲,如今这病却越发重了。”武老太太边说边拿帕子抹泪。
梁氏听了为难道:“我家小满性子怪得很,我这娘的话她也不一定听啊。”
老太太听了她这样说,扑腾一声朝梁氏跪下了:“好侄女啊,求你了,救救我那苦命的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