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太喝道:“刚才说过了,你们文璎,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如果私自离了张家,再或是许了人家,都是要浸猪笼的。”
文璎上前拉了林检,想叫他开口帮忙。林检自然也是气不过,朝老太太说道:“孩子大了养不熟,张家有钱有地,愿意过继过来的人想来也是不少,老太太您还是再好好的挑选挑选。
张老太太起身来,颤巍巍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不用多想了,我就看中那两孩子实诚了。我已收拾妥了,一会向老太君与将军辞行了,下午便要回去了,我们张家的人,可都是要跟着回去的。”
剩下屋里一干人,除了小满在闲闲的喝茶,看好戏,余下的,陈氏,林检与文璎,都是你看我,我看你,都在恨对方多事。
一时林检抬脚出了屋,陈氏跑上前,一把拉住他,朝他喊道:“你想个法子啊,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咱们女儿去受苦?”
“想什么法子?她在张家,还能少了吃,少了喝,总比咱们的日子好过,你就莫瞎操心了。”林检气哼哼说道。他早已想通,留个女儿再张家,多少能扒拉点东西过来嚼用,要是硬闹得将女儿带回家了,不还再得陪份嫁妆嫁出去。
陈氏哭道:“你怎么这么忍心?再说了,你大侄女儿都同意她进将军府了,将来她得将军的宠爱,咱们也能沾光不少,怎么也比在张家守寡好哇?”
林检再冲她发飙了:“不管是做通房丫头还是做妾,都是贱籍,将来玳哥他们参考与入仕都会受影响,你是希望咱们一家子都跟着入了贱籍,还是以后都不认她这个女儿啊?嗯?”
陈氏娘家几代都是在乡村里过活,不知道外面这些规矩,便是知道些,她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自己女儿到哪都是拔尖的,定能出人头地给家里带来无限风光,被林检这样一吓,顿时心里也空落落的了,这么说来,文琪也进不了将军府了?
眼见陈氏呆在那哭,林检自个抬脚往外走,一想起女儿还呆在屋里没动静,又转身回来喝道:“还不去收拾东西,一会跟你太婆婆回宜州去?”
文璎没了父母的撑腰,也就不敢多言,哭泣着跟着陈氏回了屋去。
小满看着这个被家人抛弃的妹子的背影,叹了一声,引着淡云与雅梅去给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那时早用过晚饭,接待过了张老太太的告辞,正在躺着眯一会,便正斜斜地靠着一个半旧的垫子,由着丫头们捶腿。
“给老太君请安。”小满行完礼安静立在一旁。
平常没事,老太君都会早早让她下去,今日老太君只躺着,像睡着了一般,半天不见动静。小满知道她已经知晓了张清则与林萋萋的事,不知张清则是怎么跟她交待的,也不知她会怎么安排,因而只有静静等着。
大约过了一柱□□夫,小满还以为老人家真睡着了,正打算悄悄退下,谁知才抬起一只脚,就听老人家闭着眼开口道:“张家老太太说下午要动身回家去,你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小满轻轻嗯了声。
老太君微睁了眼,见她还没走,便又说道:“你听说那小林丫头的事了吧?你怎么想的?”
小满深吸一口气,认真看着老人家,轻轻开口说道:“恕孙媳不孝,孙媳也不贤,做不来给夫君纳妾这样的事,也容不下自己夫君纳妾,在成婚之前,孙媳也是这么跟丈夫说的。”
老太君原也是个泼辣厉害的角色,最看不得男人三妻四妾,女儿家一肚子委屈还要在丈夫面前强言欢笑争宠邀爱,一家子争风吃醋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最看不上一心要爬主子床的丫头片子。她见了小满一向软弱,还以为她是个软柿子,听了她这么说,便放下心来,轻挥下手让她下去:“嗯,这是你们夫妻俩的事,你们商量着办就好。”
小满听了这话,便知她不会因为自己一直没怀上孩子,就要逼自已孙儿纳妾,放下心来,对老人家感激不已,轻轻点头出了房来。
刚回了房,还不曾进得内套间,便听见雅梅轻轻进来,报道:“林姑娘说要进来给夫人请安。”
小满还不曾有所表示,就听素芯大声道:“这就赶着来请安来了,还没个名份呢,就拿自己当姨娘了?好给自己上脸啊!”
小满也生气,闷闷不想做声,又一时找不到推词,只得叫人带进来。
林萋萋依旧一身绿色纱裙,黑压压发鬓高耸着,插了几根素色银钗,发髻后戴着新剪的两枝芍药,面施得净白红润,唇也点得红艳,俏生生走进来,朝小满福了福身子:“给姐姐请安。”
小满被这声姐姐气得头晕了,怒道:“我父亲去得早,并不曾给我留下妹妹。便是文璎文珞她们,现在也叫我夫人。”
林萋萋微微一笑,温婉大度般,改口道:“给夫人请安。”
小满才在心里叹气,自己还是这般沉不住气啊,若是自己真是今天对她发怒了,给她委屈受了,还不知她要怎么去丈夫那儿述说,这底下人也会笑话自己了。
小满便笑着,温声说道:“是我不好,自幼没了父亲,别人一提起这事,我便伤心得忘了分寸。快起来,你是客人,暂住在府上,这天底下哪有客人给主人请安的道理?有事直与丫头们说,叫她们来找我便是,不劳动你亲自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