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貌相啊。
季淮北耸了耸肩,自觉退了一步:“先走了,我秘书留在这儿。”
反正沈时洲突然拉上他,也只是为了给邀请盛明窈做个幌子。
幌子是他,还是他公司里任何一个人,全都不重要。
…………
盛明窈出现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她身上。
惊艳的,好奇的,探究的,羡慕的……各种各样。
她是沈时洲请来的座上宾,他们不敢议论出声,只彼此投递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盛明窈将签名的笔还给招待的工作人员,正想询问座位,就听见身后踩得哒哒哒的鞋跟声。
“明窈妹妹,想不到你也在啊?”盛羽灵凑过来想挽她的手臂,做出亲昵的模样。
盛明窈侧身避开。
盛羽灵僵了一下,瞪着她的表情有一丝阴冷,但很快又笑了。
话里话外数落她:“我知道你要来,特地让爸爸早点去找你。谁知道你不想跟我们一起。我们明明都是一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
盛明窈不知道她们父女俩来找茬被沈时洲教训了,就更无法理解,盛羽灵到底是发哪门子疯。
以前就是装姐妹情深,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她根本不打算理戏瘾上身的盛羽灵,转过头问人:“我的位置在哪?”
工作人员报了第一排的座位号,正准备差人带盛明窈过去。
盛羽灵立刻热情地强行挽起盛明窈,“我跟爸坐你旁边吧,我们不只是一家,也是一个公司的人,有共同话题。”
盛明窈明艳的脸蛋微冷,刚想发作,余光就看见何珈走了过来。
“盛羽灵小姐,可以先移步下吗?你和盛先生的位置在那里。”
盛羽灵看着那边角的位置,脸垮了下来。
明显的区别对待,让她像是当众被何珈扇了一耳光,十分难堪。
但她见过何珈,那是之前……反正是沈总非常器重的人,盛羽灵不敢有怨言,只能假笑道:“可是我舍不得我妹妹——”
“明窈小姐旁边是沈总。”何珈也皮笑肉不笑,“我相信你也知道,他不是很想看见你。”
“……”
“……”
父女俩双双沉默,在一旁默不作声,寄希望于盛羽灵套近乎的中年男人不想再丢人现眼,将她拉开了。
走到自己对应位置时,盛羽灵那张脸简直快垮到了地上。
盛明窈完全没在意,自己又被盛羽灵深深地嫉恨了一笔。
她只抓到了一个重点:“我旁边是沈时洲吗?”
何珈冷漠的表情骤然变脸,露出笑意:“对啊,特别安排的。那一排除了沈总之外,就只有你。原本还有季少的,但他有事来不了,就剩你们两个人。”
“……”那她真的幸运过头了哦。
盛明窈牵了牵唇角。
脑海里面已经想到了,等她跟沈时洲坐在一起,旁人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但,沈时洲的本意或许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帮她给盛羽灵那家人一个下马威。
这种好意,她哪儿来的理由拒绝。
盛明窈:“那我还需要做什么?”
何珈跟她交代了一下——
上台,微笑,点头,附和沈时洲,下台。
毕竟是集团内部会议,她作为其他公司的人,出席更多是为了做做样子,也没有必须要出力的环节。
盛明窈对此很满意。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会议开始前五分钟,她还某度了一下“附和领导的十种万金油语录”,简略背了背,防止等下词穷只会“嗯嗯嗯对对对”。
她在座位上坐了半天,旁边还是空的。
再一抬头,男人正站在台阶上,低头同人交流些什么。
盛明窈不是第一次见他穿西装,确实第一次见他正装出现在如此正式的工作场合。
他低头摆弄着表带,模样看着漫不经心,实际上是在脑海里重温刚看完的报告。一边还要听旁边人说话,有条不紊地给出指示。
盛明窈闲得慌,撑着脸,十分认真地辨别着他的口型,依稀能看出他好像是在说没有到场的那个谁……姓季?
好像就是她之前在造型室里见过的那个男人。
她看得认真,想得也很认真。
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盛大小姐双手捧脸,发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沈时洲。
更重要的是。
沈时洲像察觉到了,视线上移,落在她脸上,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
那短暂的笑意,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看见了。
盛明窈回过神来,只感觉盯着自己的众多目光,变得更加锐利灼热。
“……”
难道在会议开始前发呆也有错吗?
盛明窈讪讪收回视线,假装聚精会神去看大屏幕上滚动显示的信息。
都是些关于君朝的正面新闻。
估计是沈时洲手底下的人选的,条条都在明里暗里夸沈时洲。
时针正式指向八点,会议总算开始了。
盛明窈全程就没认真听,那个发言的人到底在说个什么东西。
她余光乱飘,只看见沈时洲也没有听,正站在台下,清冷眉眼微蹙,不知道在跟人说什么。
走神走到一半,何珈突然过来帮她提裙子,盛明窈才意识到,该她营业了。
走过去时,因为地毯铺得不平整,鞋跟又很细很高,她一不小心就踩空,崴到了脚踝。
旁边的男人不假思索地伸手扶住她,免得她摔下去。
盛明窈疼得抿住唇瓣,指尖紧紧反握住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目睹全过程的人:!???
其实他们都清楚,沈总虽然看着不近人情,但他出身名门,家教良好,肯定有绅士风度。
可,亲眼看见每次都冷着一张脸,除了工作半个字都不愿意多说的沈时洲,这么维护一个年轻陌生的女孩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台下的盛羽灵更是要呕死了,看着盛明窈的目光里毫不掩饰近似扭曲的恨意。
盛明窈疼得眼冒金星,完全没空去管别人的反应了。
完成了她的使命后,立刻被何珈带离了会议厅。
医生在休息室里就位,帮她处理好脚踝的红肿,让她先待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不要随便走动,免得二次受伤。
-
休息室里铺了厚软地毯。来往时听不见脚步声,安静得只剩下绵长安稳的呼吸。
——听上去,她正在做的,是个美梦。
何珈站在门口,很明智地选择没有进去。
她望着男人的背影,低声道:“沈总,那我先请走盛家那两位?”
原本的计划中,少不了对盛家人的敲打跟警告。
谁知道当事人一点都没有扬眉吐气,要跟人炫耀一番的心思,睡得正香。
没有盛明窈在,沈总肯定不会浪费自己时间去见那父女俩。
这任务,就落在了何珈头上。
沈时洲顿住,还得略微回忆了一下,才记起盛家那几个人的名字。
“可以。”他不打算把精力花在无关的人身上,说完后便径直走了进去。
何珈识相地把门关上了。
……
听见响动,熟睡的盛明窈颤了颤睫毛,贝齿咬唇。
从生理反应上,足以看出她的戒备。
沈时洲顿住脚步。
但等了半晌,也没见盛明窈睁开眼睛。
相反,在短暂的戒备反应后,她换个方向枕脸,脑袋埋在抱枕里,看上去睡得更熟了。
盛明窈长得很白,眼下稍微有点乌青就遮不住。
只需要多看一眼,就能知道,她昨晚的确睡得不好。
今天还得早早起来做造型,赶在八点前来君朝。这样一来,睡眠时间又大大缩短了一截。
难怪能在这么陌生的地方睡着。
沈时洲听见她不停地喃喃着,好像是在说梦话。
凑近了,才发现她只是低喃出一些细碎的、不成字的音节。
像只声带还没发育好的弱小猫咪,正在努力想办法跟人沟通。
只要她在陌生的地方入眠,就会因为不安,做出这样代表防备的举动。
以前住酒店,哪怕他们分别开了两个房间。他也得等盛明窈睡着了,再回自己的床去。
就是为了哄着她入睡。
她靠在他身上,莫名其妙就会安心很多。
在游轮上住的那一晚,盛明窈压根没提起这件事。
原本以为,是她已经改掉了。
谁知道,三年过去,模样跟性子是越长越明艳凌人,小习惯却还是没变。
跟从前一样,敏感娇气。
越听,心尖某处就被挠得越痒。
即便清楚地知道,她的举动没有任何情`欲的意味,也并非故意勾着他。
但是……
沈时洲眼底暗了暗,俯下身,长指轻轻摩挲过她白嫩得一碰就能掐出印子的脸。
指腹上的触感……格外柔软。
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压了很久的情绪和念头铺天盖地卷了过来。
他喉结轻滚,薄而冷的唇落在她鼻尖上。
原本是打算落下一个浅尝辄止,不至于被发现的吻。
但盛明窈及时察觉到了什么,眼皮艰难地睁开一条缝。
她抬起脸,试图辨别出挡住光线的颀长人影。
无形间,也将两人的关系拉到几乎为零。
带着甜味儿的唇釉主动送到面前。
对男人来说,没有不吃的道理。
沈时洲理所当然摁住她纤细的后颈,逼盛明窈凑得更近。
然后,强势又不容置喙地,加深了这个吻。
盛明窈刚睡醒,脑子还迟钝得没有反应过来。
到最后,她几乎是被吻醒的,脸蛋都因为缺氧红透了,才找回了说话的意识:“你……”
她睫毛扇得厉害,细白指尖抓着他身前的衬衫不放。原意应该是想让他感觉到痛楚,然后放开她。
但这动作被盛明窈做出来,就跟索吻一样。
沈时洲不动声色地往后移了点,免得她乱动碰到不该碰的。
低眸,看向那越捏越紧的葱白手指。
略哑的嗓音情绪难辨,听不出是在认真地威胁恐吓她,还是在调情:
“再不放开,我就继续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沈时洲,恶人先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