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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安心(2 / 2)


“你这般,太过委屈自己,万一着凉可不是玩的。”

这是首辅大人的真心话,沈如是听出来了。

既然首辅大人说真心话,沈如是也就不含糊了。

“这也算不得什么,您看得起我,让我同您搭戏,是我的荣幸,我自会尽心尽力为您办事。”

章纪堂不得不承认,她这事办的好极了。

这一下,几乎粉碎了那些人想要联合一起对付他的可能。

这种使巧力的办法,他还真没想到。

沈如是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希望我办事是让您放心的。”

章纪堂说,“那是自然。”

她比寻常姑娘都要聪明通透的多,见识手段更是不一般。

在这一点,他现在完全没有任何疑问。

可沈如是瞧住了他,又说了一句,“除此之外,我也想请您放心,您担心的事情我不会做,也不屑于做。”

车窗外的风好似停了一停。

外面的人潮声浪退了下去,章纪堂看到了她明亮纯洁的双眸。

她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字稳稳落到了他耳中。

“或许有人用这些不上台面的手段获得感情,可我心中,感情是极其纯洁的事情,没有两情相悦,便无需提及。”

她将目光投向了章纪堂,微微一笑。

“您真的放心,我沈如是不会做那些事。”

她的目光清亮如十五的月光,章纪堂被那月光照亮。

他说,“我晓得了。”

......

马车很快到了章府。

甫一到家,章纪堂就让人去烧了热水,叫了沈如是,“你去好生泡一泡,去去寒气。”

沈如是见他真心关照自己,也行了礼,“多谢夫君。”

她让丹竹替她拆了钗环,水也烧好了,便去泡了澡。

章纪堂坐在内室的窗下,不免又想起了她方才在车里的话。

她说她不屑于此,她说只有两情相悦才能提及感情。

所以她在天风楼做天下第一花魁这么多年,始终都没有寻一人而嫁,便是这个原因吗?这个听起来有几分天真的原因?

章纪堂又想到了她一人养着一族人的事情。

什么样的小女子,能有这般志气,心里又存留着这样的天真?

他思虑了几息,突然看到了小榻上的窗沿,窗沿上放着一只皮枕,正是沈如是每每抱了睡觉的那个。

所以这样有志气有心气的小女子,必须要抱着她的小皮枕才能不认床吗?

章纪堂好笑,又看到了窗下的小榻。

从大婚那日起,沈如是便睡在这小榻上。天气越发火热,睡小榻倒也没什么,但今日她被泼了整整一花瓶的冷水,就不太适宜睡在这了。

章纪堂当即叫了人来,将两人的被褥调换了过来。

美美地泡完了热水澡的沈如是并没发现异常,直到晚间要睡觉了,走到小榻旁边,疑惑地歪了脑袋。

这被褥她不太熟悉。

章纪堂见她歪着脑袋发懵,低笑了一声。

“我与你换了。”

“啊?”她眨了眨眼,“这怎么合适?您还是睡床吧。”

章纪堂却不同她相让。

“明日要上朝,早些睡了吧。”

说完径直吹熄了拉住,去了小榻睡觉。

沈如是没办法再叫他,只好去了床上。

但她刚一睡下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随后把整张床摸索了一遍,明确了。

她的小皮枕不在床上。

她想起来了,小皮枕是放在小榻旁的窗沿上的,换被褥的人约莫没注意。

这可苦恼了沈如是。

她努力试着不抱皮枕睡觉,很快就失败了。

但小榻上好像已经有了首辅大人绵长的呼吸。

沈如是左右犹豫不决,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把心一横,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往小榻旁去了。

她只怕吵醒了首辅,步子放的轻极了,反正拿到窗沿上的皮枕就回来。

可她到了榻前愣了,借着月光,她看了三遍,根本没有皮枕的影子。

那她的枕头呢?!

沈如是急的都出了汗。

会不会是掉到小榻上了?

但首辅大人正睡着,她怎好问他?

都到这了,沈如是只好又把心横了一回,伸了一只手往小榻内侧摸索了去。

可她手刚碰到锦被,忽然被一只大掌攥住了。

那大掌微带薄茧,力道将她攥得完全抽不出来。

章纪堂睁开了眼睛,手中的小手软而纤细,在他掌心挣扎。

月光照进来,落到她的鼻尖,映出了她慌乱的眼眸。

她好像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地解释,“您别误会,我不是想干坏事,我只是......”

话没说完,章纪堂笑着接了上来,“你只是要抱着你的皮枕才能睡。”

他说着,松开了沈如是的手,大掌一翻,皮枕递到了沈如是手边。

沈如是愣在了当场。

什么意思?

敢情明知道我认床,还不早点给我?!

但她不能这么说,礼貌十足地,“多谢您。”

她得了枕头心安了,转身要走,不料首辅大人又补了一句。

“这枕头抱着,确实舒适。”

沈如是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合着您老还抱着我的枕头睡了一会?!

“呵呵,呵呵......您舒适就好......”

沈如是干笑了两声,见鬼似地抱着她的枕头溜回去了。

章纪堂方才借着窗外飘进来的月光,已将她那震惊的表情看了个一清二楚。

章纪堂禁不住轻笑了一声。

好笑之余,长长地舒了口气,心头的大石彻底落了地。

沈如是,他没看走眼。

不过令他稍感意外的是,她比他七年前记忆里的样子,还要活泼一些。

只不过这活泼,平日总是藏在她气定神闲的外表下的......

床上的纱帐落了下来,章纪堂目光转去了窗外。

七年前,他从禹州离开时心灰意冷,以为这世间再没有一片能让人安心的地方。

他携重金寻欢,却意外遇见了沈如是。

他同她并未过多亲密,可她身上有什么说不清的气息,却让他支离破碎的心慢慢粘了起来。

如今回想那些旧梦,仿佛还飘着令人安心而坚定的气息。

当年一别,七年已过。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就如同老家禹州那些所谓的血脉亲人,仍旧似从前一样恶习难改,沈如是也没有变坏,她还是那个令他能感受到这世间一点安心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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