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身后的哭喊声，有人大喊着：“别杀了！”
“真的会死人的，别再开枪了！”
季与光想起先前的那一幕。
雅琪一边瞄准着面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一边笑着说：“反正又不会真的死，为了任务就只能杀啦。”
这个生存游戏对他们?开了个恶劣的玩笑。
知道在这个世界中会真实?死亡的人，只有进入大逃杀的新人而?已。
所有资深直播主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把所有人都杀了，他们?并不会真的死，而?他们?也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此时资深直播主们?也一个个反应过来。
枪声渐歇，人的哭喊声连成一片，站在远方狙击的资深直播主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
观众们?见到这一幕，光屏里发出的弹幕中都充满了绝望。
‘太恐怖了，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都是人，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我?再也不压赌盘了，再也不盼着直播主去死了，能不能让大家都活着？’
鲜血流淌了一地，有人蹲在地上痛哭，有人绝望地躺在地上，更多?的人已经慌乱地跑走。
季与光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问：“连朝，你还好么？”
连朝灿烂的金发染上了一丝血液，他倒抽了一口气?，勉强克制住声音的颤抖：“我?很好。”
季与光道：“那你先起来。”
连朝一手撑在季与光身旁的地面，吸了口气?，慢慢起身。
季与光躺在地上看了一下?，幸好连朝身上的确没受什么重伤，肩膀也只是被子弹擦过，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季与光也从地上起来，转而?看向倒了一地的尸体。
有几个资深直播主走了过来，蹲在尸体身旁沉默许久，季与光从包里拿出急救药物，轻声道：“在大逃杀里，被杀的人是真的会死。”
资深直播主们?低声喃喃：“……我?们?不知道。”
季与光没再说话。
他转头拉着连朝，进了之前的草屋里。
草屋里已经人去楼空，季与光找到自己?之前的位置，让连朝坐下?，准备给他包扎。
连朝乖乖脱了衣服，他一边让季与光给他上药，一边喊痛：“疼，你能不能轻点？”
季与光放轻了动作。
连朝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他抬头看向季与光，问：“这样你能原谅我?了么？”
季与光：“？”
季与光忍不住又露出了一脸莫名其妙。
他先帮连朝上好了药，才问：“你做错了什么？”
连朝：“……”
连朝顿了一下?：“你在跟我?开玩笑？”
季与光摇摇头，又替连朝上了绷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打完后，他温和地笑了笑：“无论是什么，谢谢你救了我?。”
连朝难以置信：“什么叫无论是什么？这种事情你也能忘记？”
季与光看了看他，耐心地问：“抱歉，或许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
连朝：“……”
连朝死死瞪着他。
原先轻松的气?氛一变，季与光没能想起从前连朝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倒是想起了争锋相对的过去。
他想了想，道：“你还受着伤，先忍忍吧，别生气?了。”
连朝一口气?顿时堵在胸口里，发也发不出来。
他沉默了许久，想起以前他曾对季与光发了多?少次脾气?，那种想生气?的冲动顿时又被压了下?去。
他深吸了几口气?，勉强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没事，我?不生气?。”
季与光怀疑地看看他：“……好的。”
连朝：“……”他再度深吸了几口气?。
季与光见他似乎又要?生气?了，连忙对他指了指墙：“你靠着休息一下?，天亮了我?再喊你。”
连朝顺从地靠过去，眼睛却不肯闭上，他看了季与光许久，忽然说：“那你别走。”
季与光一头雾水：“我?能去哪儿？”
连朝低声道：“……反正你哪里都不要?去。”
季与光卸下?背包，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我?就坐在这里守夜，你休息吧。”
连朝这才乖乖闭了嘴。
他坐在季与光身边，偷偷打量他。
季与光望着门口的方向，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连朝悄悄伸手，想揪住季与光的衣服，但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和一双鲜红色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黑影静静盯着他。
连朝也盯着他：“……”
他看了许久，慢慢皱起眉：“这鬼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季与光回头看向他们?：“这是我?的常随灵，不是什么鬼东西。”
连朝道：“从我?看你的直播以来，就没见过他有什么用?，你看那谁谁，和那谁谁的常随灵不都有用?多?了吗？”
季与光皱眉：“你指谁？”
连朝张了张嘴，想进一步举例，却忽然看见季与光脸上不耐的神情。
连朝瞬间回过神来。
他彻底闭上了嘴，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道：“……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季与光有些意外：“没关系。”
他伸手，摸了摸飘在他身边的黑影。
黑影没躲，转而?看向季与光，眼底一如往常的没有情绪。
季与光望着黑影，对着连朝说：“这是我?的同伴，希望你不要?随意贬低他。”
连朝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他没敢再对季与光说些什么，连他的衣角都不敢再尝试去抓。
他盯着季与光的侧脸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
怎样都好，只要?季与光还活着，他犯下?的错误就还有弥补的机会。
***
隔天早上，连朝醒来的时候，季与光已经吃完了早饭，正在擦手里的黑色匕首。
他擦得很认真，连朝醒了也没发现，直到对方喊了一声，季与光才回过神来。
季与光熬了一夜，眼眶有些泛红，他看了看连朝，问：“有好点么？”
连朝点点头：“好多?了，要?出发了么？”
季与光指尖在匕首上轻点几下?，思索着说：“不急，我?想测试看看，一直待在这里会怎么样。”
闻言，沉寂的光屏终于又兴奋起来。
‘四?零四?说得有道理！既然规则要?求大逃杀，那如果每个人都待在原地，跟游戏耗到底呢？这样就没人会死了啊！’
‘楼上有理，一直待在游戏里，也总比死了要?好，顶多?就是永远回不来现实?世界而?已。’
‘虽然但是，我?并不觉得生存游戏官方会留下?这种漏洞，我?保持悲观想法。’
季与光其实?也不怎么有把握，但总得尝试看看。
他回头看向连朝，试探性地问：“你能看着外面么？我?想休息一下?。”
连朝：“……”
连朝难以置信：“你在跟我?客气?什么？”
季与光笑了笑：“抱歉，我?习惯了。”
他说完后，顿了一下?，轻声道：“我?有点撑不住了。”
他身边的黑影看了看他。
连朝没反应过来，道：“累了你就休息，我?帮你看着，不会有事的。”
季与光：“好。”
季与光往后靠着墙，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
飘在他身边的黑影忽然朝他飘了飘，雾化的身体渐渐实?体，化身成了一颗毛茸茸的黑球。
季与光疑惑地抬头看他，就见黑球两只红眼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一头扎进季与光怀里。
季与光：“？”
连朝：“？”
观众们?：‘？’
季与光被迫抱着一颗毛茸茸的黑球，眨了眨眼睛。
黑球在他怀里滚了滚，伸出了两只圆滚滚的手，抱住季与光的身体蹭了蹭。
季与光顿时被一阵温暖包围，他吸了口气?：“……”忽然觉得有点可爱？
连朝：“……”想把黑球扔出去。
显然有这个想法的只有连朝一人，光屏都忍不住刷起了弹幕。
‘啊好可爱！我?也好想抱抱啊！’
‘好萌啊呜呜呜呜呜！太治愈了！看见这颗黑球我?的心情就忽然好了起来！’
‘楼上这么一说我?忽然回过神来……黑影该不会是看四?零四?心情低落，才故意变身卖萌？’
‘！啊啊啊忽然嗑到了！！’
季与光也回过神来，他埋头抱住了黑球，一言不发。
只有黑球能感受到，湿润的液体在他头上蔓延开来。
黑球任由季与光抱着他，季与光的力道有些大，紧得甚至让人感到疼痛。
他一动也不动，安静地在季与光怀里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中午十二点时，一阵诡异的女性机械音响了起来。
‘地图：破败村庄，即将?开始缩小安全区，请各直播主尽快移动至安全区，否则将?被吞噬。’
同一句警示音响了三次，季与光抬起头来，面上已经一片平静。
他放开怀里的黑球，看向光屏上忽然浮现的地图。
地图上显示了一个绿色大圈，这个绿色大圈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大圈之外全是红色的警戒区域。
红色区域中，用?白字写上了倒数计时00:29:31。
季与光摸了摸黑球，站起身：“我?们?走吧，得尽快到安全区里。”
连朝点头：“好。”
黑球变回了原形，飘在季与光身边跟上了他们?。
天亮之后，便?能清楚看见四?周的一切，他们?果然待在一个破败的村庄之中，举目望去几乎都是残破的草屋和陈旧的石砖。
昨日直播主们?的尸体还倒在地上，地上的鲜血已经干涸，只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季与光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跟随地图上的方向标指引，往安全区内移动。
沿路上，残破的尸体随处可见，季与光深吸了口气?，试图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道路上。
他们?离安全区的距离不远不近，加快脚步走了二十几分钟后，才进了安全区的范围内。
两人稍微停下?缓了口气?，倒数计时恰好在这一刻结束，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砰！
季与光下?意识回头一看。
他们?身后的一切几乎全都爆炸开来，建筑被夷为平地，原先倒在地上的尸体也被炸得粉碎，看不出丝毫痕迹。
半个偌大的村庄，在爆炸之下?几乎全毁了。
季与光闭了闭眼，抬头望向空中的光屏，看见观众们?缓慢地发出弹幕。
‘三一七号、一五六号、二九七号……都死了。’
‘我?这边也看到一堆，新进来的直播主们?死得更多?。’
‘新进来的直播主是我?们?这一批吗？’
‘对，我?们?进去的人死了一大半了。’
迟钝的大脑终于在这一刻反应过来。
季与光回过头，望向连朝：“……你也是在现实?世界中，被选进来的？”
连朝摇头：“我?不是被选进来的。”
季与光安静地看他。
连朝望着他：“我?是为了你进来的。”
***
现实?世界中。
当黑色眼珠终于到了他们?面前时，迟钝已久的现代世界居民终于反应过来。
世界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合并了。
一间可笑的生存游戏公司掌握了奇怪的技术，可以将?人随意投放进生存游戏之中，一旦在里面死亡，人也会真的死亡。
消息一出，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所有人整日关在家里，心惊胆战的同时，忍不住开始看起生存游戏直播。
看着看着，忽然有人意识到不对劲……
有人在论坛上疑惑地讨论起来。
‘你们?觉不觉得，四?零四?长得有点像救世主？’
‘？不要?随随便?便?的妖魔鬼怪都来蹭救世主的流量好吗？楼上有什么毛病？’
‘楼上，你先别急，我?刚刚去看了一眼，真的像……’
‘？？？我?去搜搜照片！楼上等我?！’
偌大的指挥所中，首长坐在电脑屏幕前，盯着画面中的人。
画面中，季与光正站在安全区中，静静看着后方盛大的爆炸。
首长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微微颤抖起来，他瞪大了眼睛，试图看清楚画面上的人。
那确实?是季与光。
是他们?唯一的救世主。
当世界陷入混乱，人间生灵涂炭，大批的丧尸潮朝他们?涌来时，只有季与光一人坚守在最前线。
他一次次带领众人打退丧尸群，最终却栽在最亲近的人手上……
首长转移视线，望向季与光身边的连朝，神色冷漠。
他一字字认真地敲着键盘，发弹幕提醒季与光：‘离连朝远点，别让他又害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连续两天都是零点更新，宝贝们要早睡的话就别等啦！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