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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一物降一物(2 / 2)


半个时辰后,二人皆用完晚膳,谢涵予认命地往古琴前一坐,又开始拨动琴弦,铿铿锵锵地弹了起来。

“琴不是这么弹的。”章冶策坐到谢涵予身侧,握住她在琴弦上胡乱划动的手,也止住了那一连串的杂音。

谢涵予不可思议地看了章冶策一眼,正想暗暗地抽回自己的手,却听得身后的章冶策带着几分认真地说道:“手放松,不必如此拘谨。”

谢涵予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想到:好歹自己也从军多年,怎么到头来,心胸还没一个日日待在京城里的皇帝豁达?

这么一想,谢涵予顿时抛却了那些陈规俗套,渐渐将十指放松了下来。

感受到谢涵予不再较劲儿,章冶策开口问道:“嵇康的《广陵散》,你可听说过?”

谢涵予点点头,“我之前在书上看到过,嵇康受刑前,索琴而奏《广陵散》的故事。”

“此曲慷慨多气,戈矛纵横,倒是甚合谢姑娘的气度。”章冶策继而问道,“谢姑娘可敢跟朕学一学?”

谢涵予虽不通琴,但也知《广陵散》一曲,跌宕起伏,富于变化。正所谓大音希声,即便是一流的琴师,也不敢在将此曲轻易拿到人前去出风头。

看出谢涵予的踌躇,章冶策一笑道:“有朕带你,你怕什么?”

争强好胜的心思一出,谢涵予咬了咬牙,道:“多谢陛下。”

“有如此魄力,不愧是谢国公之后。”章冶策爽朗一笑,紧接着便将手微拢,带着谢涵予在琴弦间穿梭起来。

谢涵予听章冶策带她弹出的曲子,时而凄恻,时而愤慨,轻描淡写间便将古贤当时的心绪全都表现了出来,便轻一勾唇,故意带着章冶策弹错了一个音调。

本来沉浸在琴曲中的章冶策回过神来,看着谢涵予脸上狡黠的笑意,皱眉道:“你故意的?”

谢涵予从琴前起身,带着几分俏皮道:“陛下没听说过,曲有误,周郎顾吗?”

见章冶策面色渐渐变得不快,谢涵予忙收起捉弄的心思,道:“陛下,天色不早了,你明日还要上朝,我刚才,只是怕你弹得入神,耽误了休息罢了。”

章冶策见自己被耍了,也跟着从琴前起身,负手道:“朕还以为,谢姑娘是故意弹错曲调,来引朕注意呢。你再这么一解释,朕还颇有些失望呢。”

谢涵予被章冶策说得脸一红,道:“陛下,你开什么玩笑?”

章冶策一勾唇,心情极好地拍了拍谢涵予的脑袋,道:“只许你开朕的玩笑,不许朕捉弄你了?”

谢涵予回过神来,接着往凳子上一坐道:“当初司马相如就是凭着一曲《凤求凰》抱得美人归,我刚刚的意思是,陛下有如此琴技,定会让天底下的女子趋之若鹜。”

章冶策听了,朝谢涵予步步逼近,直到把人逼到角落里,始才问道:“那,不知,朕吸引到谢姑娘了没有?”

这是谢涵予第一次如此近地去看章冶策,只见他以前深不可测的双目间竟透露着丝丝真诚,痞邪的笑容间偏偏还带着几分儒雅,竟是将根本不可能同时存在的几种东西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章冶策见谢涵予呆呆地看着他的脸,一直不肯说话,以为她是被自己吓傻了,便将身子缓缓直起,笑道:“早点睡吧,朕不逗你了。”

谢涵予听出章冶策安慰的口气,笑道:“陛下,其实我刚才在想,《广陵散》虽然讲的是聂政刺韩王的故事,但却为嵇康临刑前所奏。琴由心生,我觉得《广陵散》除了愤慨之外,还该多些从容不迫、慷慨赴义的气度。”

刚刚转身欲走的章冶策脚步一滞,回过头带着几分惊喜道:“你能摸得出如此门道,看来对琴技也通了个七七八八了。”

章冶策说着,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丫头刚刚还故意带着他弹错了一个琴音呢。这样一想,章冶策扬唇笑道:“明日你弹琴时,若是再有盲音,朕就命人把你的药膳全都换成汤药。”

本在美滋滋地听着章冶策夸她的谢涵予突然听得“汤药”二字,脸色一变,忙道:“不是,陛下,哪有你这样的呀?”

反是章冶策再吝于多说一句话,抬脚走出了门外。谢涵予叹了口气,默默走到琴前,竟是流利地弹奏起刚刚的《广陵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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