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衍出去长公主府,和长乐郡主道别后,他正准备上去马车,目光瞥见不远处.女子纤细袅娜的背影。
这个背影他自是不陌生,在他梦中出现过太多次了。
鬼使神差的,程衍朝着季知窈走过去,便听到了张越那可笑的一番话。
程衍的声音响起后，季知窈有些惊讶的看着程衍朝她走近,怎么又被王爷撞见了她和她的前未婚夫？
张越皱起眉头看向程衍,“这是我和季二小姐之间的事情，轮不到王爷插手。”
程衍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几分震慑他人的威严，“张将军在长公主府外拦着季二小姐,对着一个姑娘家咄咄逼人。季二小姐来为长公主庆贺，本王是长公主的侄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张越神色不善的盯着程衍,程衍那番话在他耳边回响，“她自然会有更好的选择，而这个选择，永远不会是你”，没有哪个男子听到这一番话不会恼羞成怒。
程衍平静的迎上张越不善的目光,漆黑深邃的眸子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张越是正四品的武将,身躯魁梧，身上自有一股气势，一般男子在他面前,气势上难免落于下风。
可程衍只是一个眼神，不需任何动作和话语，周身威仪的气场尽散，仿佛所有人在他面前应该顶礼膜拜。
对上程衍的视线，张越心中一惊，哪怕他经历过不少厮杀战.斗，但面对着程衍身上强大摄人的气势，不由自主从心头生出一股畏惧之感。
张越讪讪收回视线，不敢再瞪看着程衍。
自打程衍出现，季知窈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张越身上，又被他撞见了自己的前未婚夫，王爷会不会觉得她一点也不自重。
花朝节的时候被程衍撞到她和柳史修，这一次又碰上了张越，这两人都是她的前未婚夫。
季知窈毕竟是一个闺阁女子，接连两次被程衍撞见这种事情，难免会觉得有些难为情。
加之前世程衍是唯一一个帮助她的人，程衍对她的意义非凡。
无关男女之情，程衍是她黑暗日子中的那束光，给了她平淡闲适活下去的机会，季知窈不愿让程衍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季知窈偷偷瞟了一眼程衍，注意到她的眼神，程衍周身的冷峻尽数消散。
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又没人为她撑腰，刚刚被张越这样的男子逼婚，这会儿心里肯定不好受，也不知会不会害怕的哭鼻子。
想到这儿，程衍冷漠的视线变得柔和许多，不再是面对张越时那幅威严的模样，墨眸看向季知窈，低沉的声音响起，“过来。”
季知窈听话的朝程衍走去，完全没有一点反抗和不情愿，唇畔浮起浅浅的笑，刚才王爷有些凶，可她一点也不怕他，她知道，王爷这是在为她撑腰呢！
季知窈那浅浅的一抹笑进入程衍眼睑，笑什么，他刚才那么凶，若是一般的女子见了他估计吓的腿都软了，可她，不怕他吗？
方才张越尽失君子之风，对着她咄咄逼人，逼迫季知窈嫁给他为妻。
季知窈虽然没多少害怕，可她最担心的还是季家人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
若张越执意上门提亲，儿女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她不愿嫁给张越，可若是季濯川应下这门亲事，由不得她不同意。
但现在到了程衍身旁，季知窈长出一口气，如有了靠山般安心，王爷很厉害的，许多人都怕他，那些人不敢在王爷面前造次的。
张越冷眼看着季知窈和程衍，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季知窈对他冷冷清清，与他保持着距离，甚至还嫌弃的不愿嫁给他。
可季知窈对待程衍却是截然相反的表现，听话的去到程衍身边，对着程衍笑的好看，没有一点不情愿，犹如他们本就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明明两人比起来，程衍比他可怕千百倍，暴戾残忍，活脱脱一个冷面阎王，周身的气势迫人，即便是他这样的武将都不敢直视程衍。
季知窈嫌弃他，却不害怕程衍，一想到这些，张越心头好似扎了根刺，满心的不忿和不甘。
没有一个男子能接受自己在其他男子面前丢脸，更何况面前的程衍比他强大、比他地位尊崇、比他英俊潇洒，这样一来，张越更加恼羞成怒。
他一直是个自傲的人，自恃年轻有为，是不少女子想要攀附的对象，而季知窈不过是一个小小闺秀，家世背景都不是最顶级的，自己愿意娶她，对于季知窈来说是撞上了大运。
而季知窈竟然不识好歹的看不上他。
张越忌惮程衍的气场和权势，不敢出声顶撞他，可他心头的火烧得正旺，无处发泄，只得尽数发泄在季知窈身上。
张越没好气的出声，“王爷虽比本将地位尊崇，可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由王爷插手的。这是我和季二小姐的私事，瑞王未免管的太多了。”
程衍淡淡出声，语气中带着由不得人反驳的强势，“你与她早已退亲，何谈什么私事？既然知道本王比你尊崇，本王插手这件事，由不得你置喙！”
张越脸色难堪起来，起了逆反之心，“瑞王一时可以管得了这件事，可能管得了她一辈子吗？季二小姐的亲事，与瑞王何干？明日我便派人去永宁侯府提亲，季侯爷和季大人保准会同意这门亲事。”
季知窈看不上他，他偏要将季知窈娶回来，一点一点的驯服她，这样的美人，值得他多花点儿时间和精力。
程衍讥讽轻笑，“你就这么自信？”
听出来程衍话里的讥讽，张越恼羞成怒，心头的怒火烧起来，很少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蔑视他，可今个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丢了脸面。
张越脸色铁青，“季二小姐身无婚约，我自是可以上门提亲。我乃正四品武官，家世门第都不差，配季二小姐绰绰有余。”
“再者，我乃真心爱慕她，等她进了我张家的门，她便会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闺秀成为正四品武将的夫人。我若去提亲，永宁侯府巴不得将她嫁给我，此事由不得季二小姐不同意。”
纵容季知窈性子淡然，可听着张越这番自大的话，仍不免生气。
季知窈冷冷出声，不给张越一点情面，“看来张将军的打算要落空了，你那不知有几分真心的爱慕之心，还有所谓还算不错的家世，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我也一点都不稀罕，我也不会再与你定亲。我不同意，自然就有办法不让永宁侯府答应这门亲事。”
小姑娘生气了，程衍觉得季知窈还是眉眼弯弯笑起来更好看。
他心头莫名起了些许怒意，语气讥诮，“张将军辱没了真心爱慕这几个字，你声称爱慕季二小姐，却与她退亲，害她名声受损。看着如今她有了好名声，又不知羞耻的向她逼婚。”
“家世门第都不差？”程衍继续出声：“不过一个正四品武将，本王今日才知张将军竟如此狂妄。”
张越想要出声反驳什么，却无可辩解。他不得不承认，程衍说的话虽难听，却说的一句都不差。
但他自然不会承认这些，仍然嘴硬着，说出的话不过脑子，“下官一切的功勋荣耀都是赤手空拳打拼而来的，成了正四品武将光耀门楣，自是比不过瑞王生来就是天潢贵胄。”
“可惜，瑞王连自己的太子之位都保不住，如今只能向圣人俯首称臣，先帝若是泉下有知，怕是不得安息。”
听到这话，程衍勾起一抹笑，虽是笑，墨眸里却没有丝毫温度，含着山巅皑皑白雪般化不透的寒意，“正四品武将，你很快就不是了。”
张越脸色一白，心头的火气被尽数浇灭，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瞬间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他心中自我安慰着，此事的起因错不在他，即便瑞王状告到圣人那里，圣人绝不会因此降罪他。
然到底还是有些惶恐，张越底气不足的嘴硬着，“本将一心报效朝廷，官职乃陛下钦赐，瑞王可没有权力革除本将的官职。”
说完这话，张越不敢再待在这儿，灰溜溜离去。
感受到程衍身上的怒意，季知窈素白的小手拉了拉程衍的袖角，清澄的眸子看着他，认真的开口，“王爷，您别因为这些话生气呀！不管您是王爷，还是其他身份，您都是大燕的英雄。”
程衍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子，墨眸重新恢复了柔和，面前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却第一时间先来安慰他。
很少有姑娘敢揪他的袖角，也很少有姑娘不怕他，更别提有些娇娇的在他面前说这些话了。
程衍心头好似有轻羽挠过般酥麻，又如波澜不惊的湖面突然泛起涟漪。
程衍注视着袖角处的素白小手，“本王没有生气。”
看来这位季二小姐喜欢拉他的袖角，罢了，就让她短暂的揪一会儿吧，下次可不能再揪他的袖角了。
程衍突然又想到，也不知她以前有没有揪过其他人的袖角，比如曾与她有过婚约的那三个前未婚夫，是不是季知窈在与这些人定亲时，也会对着这些人弯着眸子笑的好看，也会揪这些人的衣角？
想到这儿，程衍墨眸越发深邃，莫名的有些烦躁。
季知窈自然不知程衍心中在想什么，她听到程衍说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
程衍的身份太特殊了，对一般人而言，成为瑞王已是极大的尊崇，可程衍是先帝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