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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正文完(1 / 2)


两人打车回应泽住处。

路上,应泽想起什么,侧头问孟越:“你记不记得——”

孟越捏一下他的手,问:“三亚那会儿?”

应泽微微笑了下,说:“嗯,你还记得?”

孟越失笑,“我记性哪有那么差。”

那不过是二月的事。

当时,他们没有租车,也是乘出租,从港口回酒店。

路上,司机与应泽聊了很多。孟越旁观,却察觉:应泽好像非常不善于应对来自陌生人的热切与善意。

所以当时他觉得,接下里的一路行程,不止是为自己,也可以为小泽。

应泽从前宛若身处孤岛,不能放松。嘉诚是老牌企业了,又是重工行业,于是有严格的上下级划分,哪怕胡婧被应泽叫一声“姐”,可说到底,仍然是下属。

可这一路走来,应泽与王璐、赵志新等人接触。“候鸟”与嘉诚截然不同,是依托互联网的新兴产业,工作室群里每天都刷满各种消息,应泽原先习惯的纯粹上下级关系被打破。

而当时应泽一心牵挂孟越,并未察觉其中区别。直到后来,他才恍然发现,原来温水煮青蛙中,自己与王璐等人不止是“共同创始人”,也算朋友。

在孟越之外,他终于有了纯粹的朋友。

虽然仍然有利益牵扯。可往后,他是投资人,倒是不会沾手“候鸟”内部事务。换言之,往后,恶人基本会由孟越来做。

对于应泽这种想法,孟越评价:“我?来唱白脸?”

应泽:“嗯——”

孟越眯了眯眼睛,逼问:“我很凶?”

应泽:“……”

太凶了。

两人在出租车上,还算“普通朋友”。可下了车,从小区大门进入。这个点,抬头看小区里的高楼栋栋,大多已经暗下灯光,只有少数几间仍然亮堂。

孟越口袋里揣着纸人,清心道长仍然在五感尽失的状态中,惊恐不安。

而应泽背着他那个和衣着打扮很不相称的包,心中仍有关于小叔的疑问。可侧头看孟越,见灯下孟越面容。又转头,看两人背后的影子。

他们身后终于有两道长长黑影。

应泽唇角弯起一些。

孟越冷不丁开口,说:“是不是又想强吻我?”

应泽一怔。

孟越转头看他,嘴巴微微抿起,是很英俊、很性感的模样。应泽看着他,眼里多了点痴迷情绪。孟越心中满意,想:小泽这么爱我——

他听应泽说:“是啊。”

既然是“强吻”,那就不必征询意见。

两人原本就并肩走。假孟越在时,会与应泽保持二十公分距离。可此刻,他们亲密无间,肩膀都贴在一起。应泽只要稍稍倾身,就能吻到孟越。

孟越听到应泽急促的呼吸。

亲吻间隙,应泽喃喃说:“忘记买东西。”润滑剂、安全套。

孟越扣住他的腰,稍微捏了捏,应泽就软得一塌糊涂,把包晃到身前。

孟越好笑,说:“没人看到。”

应泽说:“可能还是有人。”

他从前会在这个点离开嘉诚,到家。虽然小区多半寂静,可仍会有夜跑者、遛狗者。还有很尴尬的时候,撞到分手现场,男方还是在商会上与应泽有过一面之缘的一个小开。当时对方是跟在对方父亲身边,长辈来和应泽打招呼,应泽顺势记住对方面孔。两人都不知道,原来他们住一个小区。

他天马行空想了片刻,觉得自己耳畔濡湿,是孟越在一点点亲他,说:“不会看到。”

应泽瞬时明白:对,这是孟越。

他小声求:“回家再继续吧。”

孟越轻轻“嗯”了声,但还是在细碎亲吻应泽颊侧。应泽的理智在和情绪拉锯,只觉得身上每一寸都被点燃,火焰汹汹烧灼,要把理智烧成灰烬。灯光混合着月色,一起洒落。孟越就在他面前,眉眼如昔,应泽神魂颠倒。

而后,听孟越叹口气,说:“也对,还没问清清心道长的事。”

应泽:“……”

孟越报复性地呼噜一把应泽头发,笑道:“回家吧。”

应泽叹口气,说:“嗯,回家。”

到最后,还是忘记买他先前想到的东西。

从进楼、到电梯停住,应泽其实有一刻记起。

但他转而想到小叔,于是心情一沉,其他想法倒是烟消云散。

等进门,孟越果然先把应泽的包拎过来,从中取出刘辉栖身的瓷瓶。应泽记起什么,告诉他:“之前你在瓶子里放了两团东西吧?”一团是原先拴在刘辉脖子上的红绳,后来变成孟越与应泽手上的红线。再一团,则是孟越在兰亭那边遭受的攻击,被他一并团吧团吧,收为己用,“刘辉把那一团吞下去了。”

孟越“哦”了声,说:“难怪。”以刘辉的资质,能走到今天这样,也有点出乎孟越意料。不过小泽这么一说,倒是有了解释。

应泽问:“会有什么问题吗?”他其实有些猜测。

孟越看他,放松道:“没事。被污染了的灵力,说到底也是灵力。”

应泽皱眉:“小叔到底……”

孟越在瓷瓶上随意摩挲记下,刘辉只觉得眼前一昏,失去意识。这之后,孟越将瓷瓶放到一边,带应泽去沙发上坐。

他拿出纸人。

应泽屏息静气。

孟越沉吟片刻,把纸人放在桌面。纸人看起来薄薄一片,却违反物理常识地立在原处。一团颜色不明的东西从中被拉扯出来,应泽看到,眉尖微微拧起,见那团东西渐渐凝聚成人形。

经历先前五感尽失的处境后,清心道长心气消磨,神色惨淡,恹恹道:“孟越,走到这一步,是我技不如人。但,”一顿,像是垂死挣扎,说:“我总是小泽的亲人。”

虽说讲了这样的话,可此刻,清心道长眼睛盯着孟越,不看应泽。

清心道长哑声道:“我知道,你和小泽是那种关系。既然如此,你怎么忍心让我魂飞魄散?”

听到这里,应泽皱眉,想说点什么。但孟越察觉到,先捏了下应泽的手。

应泽一顿。

手心被强塞了一根手指,在掌面勾画。应泽潜心分辨,想知道孟越在写什么。片刻后,发觉:孟越好像只是随便画画。

应泽无奈。

有这个插曲,他心态平稳一点,继续往下听去。

清心道长发现两人之间这个小插曲,心中一喜,觉得自己搔到了孟越的痒处。

他继续说:“可以把我炼化作为纸人,总比刘辉那废物有用。”

清心道长身体已经被火化,说来还是自己造下的因果。

如果他不去抢占孟越身体,至少还有二十年好活。只是当时,他一心觉得在一副残败身躯中苟活是生不如死。哪想到现在,连最后的寄居之处都没有。

孟越听完,评价:“这倒是真的。”

清心道长更喜。

孟越慢吞吞补充下一句,“不过,我要你也没用啊。”

清心道长眼中闪过仇恨,转眼又颓然,喃喃说:“可你总要做些不方便的事。”

孟越轻轻笑了下,嗓音散漫,说:“小叔,你误会了,我可是守法公民。”

他手指在虚空转了下,原先僵直身体、不愿将视线转向侄子的清心道长终于还是被迫看向应泽。

孟越说:“坦白从宽。”

清心道长冷笑:“从哪门子宽?”

孟越:“让你轻松一点,回该回的地方。”

说到底,清心道长已经死了。

早在那场车祸发生、医院宣布抢救无效的时候,属于清心道长的魂灵就该溢散在天地之间,成为下一个生命的基料。

而非像现在这样,仍然顽强留驻。

清心道长嘲讽,说:“照你这么说,你岂不是更该去死?!”

孟越纳闷:“我一个植物人,如果不是你们背后捣鬼,兴许早就能醒,这是一码事吗?”

说到最后,他停顿一下,说:“也别浪费时间。小泽,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

应泽睫毛微颤。

孟越侧头看他,觉得此刻的小泽流露出一丝脆弱,面孔白皙隽逸,俊美无俦,很适合被搂在怀里好生厮磨。

他欣赏片刻,微笑着补充:“他会如实回答。”

最先,听到“如实回答”四个字时,清心道长尚且不以为意。

他觉得当下最差的结果就是魂飞魄散,可应泽既然还一心想问清从前事,那反倒是自己拿捏住孟越。

可他没想到。自己闭口不答,片刻后却觉得整个灵躯被架在火上炙烤,又有千万根针扎来,灵气拼凑成的魂魄仿若凭空生出筋脉,再被硬生生抽出。

片刻后大水淋下,他一如倒立被浸在水中,窒息、憋闷,可又明晃晃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不会再因这种折磨死去。

所以折磨无穷无尽!

无法超脱!

他睁眼看沙发上的侄子与孟越。那恶魔在他侄子面前倒是温柔斯文,说什么“小叔好像还要考虑,不如咱们先去休息”。

清心道长意识到:他能做出这种事!

而应泽甚至不知道自己小叔此刻的痛苦。他像是失望,但还是要答应,说:“也好。”

清心道长终于开口。他心下惊恐,不知孟越究竟成长到如何地步。自己是有多愚蠢,才想与他为敌?

他长叹一声,说:“当初,应泽,你带他来天问观。我一眼就瞧中他这具皮囊。”既然已经撕破脸,他也就不再假模假样,把应泽叫“小泽”。

应泽问他:“小叔,你那一身……伤口,”停顿,“怎么会那样?”

清心道长眼神一晃,“你知道?”

应泽说:“我看到了。”

清心道长冷笑,“哦,又是你那好情人做的?是,我一身烂疮,一身腐肉!当初须弥那道貌岸然的老畜生夺我身躯不成,被我捏碎魂灵。他临死反击,给我下了恶咒,让我不得超脱!”

他的声音忽然轻了下去。

清心道长说:“如若你知道,应松养你长大,只是为了在自己老朽之日披上你这身年轻皮囊,你又是什么心情?”

须弥道长虽然不是清心道长亲生父亲,可他抚养应柏多年,早年应柏也曾真心孺慕过他。

所以一朝得知师父野心,知道师父在自己出生起就盯上这具躯壳。清心道长只觉天崩地裂,又惊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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