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色的空间之内。
这里是安静的,沉默的,永远都看不到希望的封印之地。
八岐大蛇与旁人想想的不同,也与传说中的并不类似。他面容苍白但是精致俊美,看起来似乎血色不足,单薄的唇瓣也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身形虽然高大却有些纤细,仿佛是积病多年,现在也不过是勉强活着的可怜病痨鬼一般。
他的衣衫,也是令人看起来有些揪心的白色,但是到了腰部的位置,便变成了赤红色,一路向下,收束成格外纤细笔直的双腿。
他虽然被人口口声声叫做邪神,身上的力量也确实带着浓郁的死亡之气,但是却并非残忍嗜杀的类型,眼神淡漠的看着面前的景色,仿佛只要这么看着,就能心满意足一般。
而面前,当然也并不只有黑暗一片。
那里,有一个莹莹微光的裂隙,透露出封印之外,人间的事情。
而裂隙中间,则是那个正在挥刀的人。
白色带着一抹绯红的长发被老老实实的束在身后,一丝不苟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爱,就好像全部身心都放在了手上的动作之上,只要不被人打断,就能一直持续下去,认真的简直有些幼稚。
而比起画面中的人,画面之上,扑着趴在画面上的那个白色身影,显然更为幼稚。
他一双纤细的手,隔着盈盈的微光,并不能接触到外面那人,却依然是毫不犹豫的伸手按在上面,形成一个仿佛他真的能够双手托住对方脸颊的动作,用自己的脸颊蹭着对方的白色长发,身周都弥漫着令人吃惊的粉色气息,就好像真的接触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般。
“你再不到我身体里来,就要散了。”八岐大蛇的声音,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带着蛇类的阴冷,森寒,还有死亡的威胁。
然而,已经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白槿却丝毫没有动作的打算。
他微微侧过脸,面上带着几分微红,仿佛是对自己的行为有所羞涩一般,但是细看那双灿金色的眼睛,便知道其实他只是太过满足。
满足于他还能见到主上。满足于他还能被主上挂在心上。
而这一切,确实要归功于面前的这个邪神。
他即将消散之时,是八岐大蛇动用了目前能够动用的全部力量,打开了封印之地的裂隙,然后将他迎了进来。
作为妖刀,白槿之前的容器是没有灵魂的刀剑。
而八岐大蛇,以自己的身体为容器,接纳了白槿。
这让白槿失去了一部分作为刀剑的特性,却能够让白槿在八岐大蛇的体内,与八岐大蛇共存。
只要八岐大蛇还活着一天,他就能继续活下去。
世间多少人,多少妖怪,乞求永存,但是都不能成功,就连神明,也都还有消亡的时刻。但是,白槿却失去了这种顾虑。
八岐大蛇并非高天原的神明,他是霓虹最初也唯一的一个神明。
而高天原,本来与霓虹也并没有什么关联。
某日,伊邪那岐命和伊邪那美命,来到了当时还属于八岐大蛇的国土,询问八岐大蛇,能否让他们夫妻在此产子。
八岐大蛇同意了。他作为唯一的神明,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孤单,却因为自己本身的属性,一开始便对这个世界心存敬畏,他敬畏这个世界上一切存在,也因此爱着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存在。他是霓虹国土上河流的化身,河流作为整个岛国的生命之源,最初以父母的形象示人,依靠其为生的先民供奉他,敬仰他,崇拜他,亲近他。
但是,八岐大蛇太过懵懂,不知道控制自己的力量。
在收到供奉之后,他的力量暴涨,相应的,属于他的河流,也因此而逐渐宏大起来,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的八岐大蛇,放任自己的水流向着自己的属民而去。
他只知道,自己的属民祈求水,祈求更多的水,祈求水流滋润他们的喉咙,滋润他们的土地,祈求水流带走不洁的病魔,带来更富有活力的新生。
但是过于盛大的水流,将表面的泥土冲刷,河水卷走了浮在地表的铁矿,八岐大蛇兴致勃勃,觉得这是自己的属民正渴求的东西。
然而,霓虹的先民,只看到了血红色的洪水。
血红的洪水带走了家人儿女,带走了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房屋和基业,带走了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
先民们哀鸿遍野。
作为外来者的伊邪那岐命和伊邪那美命作为新晋的父母,对于生命有种天然的怜悯之心,他们表示,自己可以帮助八岐大蛇。
而八岐大蛇则在看到后果之后,动用了自己的全力,挽留还在向着下流而去的巨大水流,时间越长,便越艰难,他已经无法动弹。
有人肯好心帮助,八岐大蛇怜悯剩余的先民,自然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