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那一步都没迈出去,还没开始就?要?结束?”刘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接着就?是白仪的声音,她先是清了清嗓子,而后朗诵道:
“你说,
你不爱种花,
因为害怕看见花一片片的凋落。
所以,
为了避免一切的结束,
你拒绝了所有的开始。”
这是顾城的诗《避免》,她们在中国现当代文学课上学过的,当时?白仪就?很喜欢这首,读多了也就?背了下来。
沈珠仍是那副调子,这次她倒是没再说反对的话?,只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凡事都得有个开始,遇事不了了之可不是付沚的作风,大家都以为她就?此打?住,却听沈珠又道:“他怎么你了?”
听这几位室友扯了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付沚撅撅嘴,破涕为笑,回了沈珠的话?:“人家都说了不可能?跟师妹在一起。”
手机放到脸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屏幕,挂掉了电话?。待付沚站起身来想要?再次拨打?出去的时?候,她感受到自?己周身被阴影笼盖住。
熟悉的气?息里带着些酒气?,却不难闻。
“师兄……”
“我?问你,”沈可居冷着脸,可眸中并不平静:
“睡着了,谁给?你盖的衣服?”
付沚垂眸想了想。说到盖衣服,她只能?想起实习培训回去那天的归途,她在车上睡着了,衣服本?来规规矩矩地叠放在自?己身边,可她醒来的时?候衣服却已经盖在自?己身上了。
“睡得不舒服了,谁给?你枕着肩膀?”
沈可居说到“肩膀”二字,付沚又快速回忆起那一幕,还是同一天,沈可居在车停下之后就?下车了,付沚看向他背影,他走的时?候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自?己的脖子也有点酸,是那种久久朝向同一边枕靠造成的酸痛。
“下雨了,谁撑伞送你去拿伞的?”
是他。
其实沈可居在教?学楼上窗边看到付沚淋着雨不紧不慢地往回走,急忙跑下楼去给?她撑伞。
回去的时?候还被老吴打?趣,那时?候老吴就?发?现端倪了。
“走累了,是谁让游客带你去休息的?”
付沚脑海中莫名重现了,那个背包客老爷爷。
那天给?付沚胖大海的游客每次来石林都点名要?沈可居讲解,每次都会提前和沈可居约时?间。那天沈可居有他约,老人家便?过来自?己看看。
如果不是沈可居给?他使了个眼?神,老人家还没注意到付沚脚酸得扭了扭脚脖子这事,也就?没有坐下来休息这些事了。
那时?候沈可居确实从这边路过了,付沚关于这一段的回忆里有沈可居的身影闪过。
“渴了,谁给?你递的喝的?”
这付沚是知道的。从那日的小孩送给?她的汽水到从沈可居车上掉下来的小票,以及在余渊面前,沈可居突然送她的汽水。
“喜欢银香囊,谁送了你一个?”
是他,是他,都是他。
付沚瞬间觉得自?己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她知道蜂蜜水解酒,知道苹果解酒,知道酸奶解酒,却不知道原来沈可居也解酒。
可即使是这样,那又怎样?付沚还是想着他那句“我?怎么可能?跟师妹在一起呢。”
对她好,说明?沈可居对她是有感情的;不可能?在一起,说明?这种感情并非爱情;没有爱情,说明?他们的同门情谊还在。
哪里来的同门情谊?是因为老吴啊!要?不是老吴同意她跟着文博系同学进博物馆实习,她能?有这份真挚的同门情吗!
而说酒醒,到底也只是付沚自?己以为的。她这时?候头脑还是不清楚,不然也不会出现此般逻辑混乱,也不会说出“替我?谢谢吴老师。”这种话?。
听付沚说完这话?,沈可居气?得牙痒痒。
合着刚才这一糟都白说了,他气?急败坏,失去了绅士风度,双手撑在付沚身侧的墙壁上,基本?把付沚圈入了自?己的怀里。
怀里的小姑娘眼?眶红红的,白得透亮的皮肤现在也带着薄红,鼻尖都染上了朱色。他没忍住,伸出手轻刮她的鼻尖::“小没良心的,不在同一棵树上吊死,那还想上哪棵树?嗯?渚渚。”
这是沈可居第一次这样叫她。
他知道付沚的小名和昵称是小渚,可他却想与众不同。既想叫付沚的小名,又不想和别人叫得一样,于是他妄自?把付沚所有社交信息都备注成了“渚渚”。
说到备注——
不等付沚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的称呼,沈可居问她:“手机呢?”
或许因为问她的人是沈可居,她乖乖交上:“在这儿呢。”
“输入密码解锁。”
付沚输了几次,都不对,但酒精使她惰性大增,懒得想了:“忘了忘了,想不起来不想了。”
接着,又双手捧着手机,上交给?沈可居。
密码是四?位,他输入的是1130,付沚的生日,却发?现密码错误。
他又问:“密码是不是改过?”
“嗯嗯嗯嗯嗯。”付沚小幅高频点头,样子可爱极了,确实是有改密码这么回事:“但是我?忘了。”
突然,沈可居想起一个可能?,他再次输入。
9459,屏幕解开。9459是“元亨利贞”四?个字的九键输入法?对应数字。
“把微信找到,点开和我?的对话?框。”
喝了酒的付沚乖得不像话?,接过沈可居递过来的手机照做,又递给?沈可居。手机在他们俩之间被传递来传递去。
沈可居垂眸在手机上,点了点,退出软件。因为通讯录里没有聊天的隐私内容,他直接打?开通讯录,直接在搜索框搜索“元亨利贞”。
“给?,拿好了。”
付沚接过,头还是昏昏沉沉的:“你对我?的手机做了什么?”
“没什么,回学校吧。”再回包厢,她再要?喝酒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