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时，先前说过“勾结”二字的修士几乎同时颤了颤手。
尤其是先前语气最为冲横的衡姜。
不知魔尊是从哪一句听的，如果是从前面……
衡姜下意识脸色白了白。
“曲宜老儿，上回你见本座的时候，可说的是正魔双方交好，那个时候，你可没说是勾结。”
冰冷刺骨的声音，继续从封魔刀刃里传出。
但衡姜却略微松了口气，提的是曲宜尊者的名字，看来楼不灭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衡姜离北甄很近。
她本是难得会情绪外露的人，如今却有着明显的情绪变化，还是从惊恐到微微松口气。
这一番举动，让北甄有些惊讶。
魔尊竟如此可怕，连一贯沉稳的衡姜都被吓成了这样。
而且，他还称呼苦爻宗地位最高的曲宜尊者为“曲宜老儿”。
嚣张至极。
曲宜尊者虽面上有着愠色，可到最后也是没有发作，好似是在忌惮着魔尊的存在。
北甄听过魔尊的大名，但以前宁柔和宫黎不想让她接触很多负面的东西，所以，也只是约莫带过一下。
眼见为实。
北甄这回亲眼所见楼不灭之于正道修士的影响，她表情惊诧又藏着些微好奇。
一双含情目眨巴眨巴地盯上了议事大厅中央泛着红光的“封魔刀刃”。
可北甄未有注意，在场除了曲宜尊者和宫黎，其他修士大多眼神都是避开了封魔刀刃的。
……
楼不灭悬浮在苦爻宗护山结界之外，黑雾缠绕，赤足金铃，紫衣散发，一双漂亮的赤瞳眼微眯，藏着暴戾和烦躁，与身后的山明水秀，鸟语花香格格不入。
他眉眼轻轻皱了皱，透过封魔刀刃的传递，他能看见有一个女修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封魔刀刃，或者是说打量着她。
看来，苦爻宗里倒还真有不怕死的。
楼不灭手指微动。
与此同时。
曲宜尊者脸色忽而微变，也是手心掐诀，方向直指身旁北甄。
但转瞬，曲宜尊者，停下了手。
封魔刀刃也是全无动静。
曲宜尊者眉心下沉，心情凝重了几分。
先前他察觉到楼不灭忽然动了杀意，目标直指北甄，他赶忙掐诀相护。
但不过一息，楼不灭的杀意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曲宜尊者自然也散了护咒。
曲宜尊者瞥了一眼身旁全然不知自己刚刚经历了生死危机的北甄，眉眼闪过些许思索。
也罢，楼不灭这厮常年喜怒无常，想杀一个人，或是不杀一个人，不过是他一念之间的事。
北甄不可能同他有什么牵扯，无须浪费力气去猜测对方的想法。
曲宜尊者想了想近些年正魔两道微妙的平衡，赶紧说回正事。
“魔尊说笑，正魔两道既已签订了休战协议，自然是要遵从友好和平相处，方才不过是本尊门下弟子一时口误，本尊予以纠正而已。”
“哦？”
“也就是说，同魔修联系，不是勾结？”
“自然不是，正魔两道修士如果能有友好的交流，也于我们双方立场有益吗？”
“嗤，你们这群正道修士，倒是尽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楼不灭的声音毫不客气，可碍于两方立场，也或是碍于楼不灭虽为元婴期修士，通天魔气也可伤渡劫期大能。
在场无一人敢置喙，就连曲宜尊者也只是自然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既魔尊无旁事，本尊便继续处理门下事务了。”
“等等。”懒洋洋的声音继续响起。
“谁道本座无事？”
“那你是要？”
“本座眼下有些时间，倒要看看你是打算如何处理门下事务？”
话音落，先前略微松了口气的衡姜仿佛再一次被人扼住了脖颈。
楼不灭出言，北甄即便真的同魔修联系，也成为不了勾结，更不能用这件事去诋毁她，质疑她。
楼不灭可以说是从根源上把攻击北甄的点，全给消除了。
那么，如果北甄根本没有问题，那质疑她的他们，就有了很大的问题。
尤其是，首当其冲的衡姜。
楼不灭跟北甄全然不识，定然不是为北甄撑腰，他所行所作，就是要苦爻宗或是正道修士的一个态度。
不能落他们魔道的面子。
这件事，需要有人站出来负责。
楼不灭的声音继续：“什么流言来着？不若找出源头，将这个挑起正魔两道不和的弟子，杀之以儆效尤，曲宜老儿，你觉得如何？”
不把人命当命看，楼不灭一贯的作风，他提出这样的建议，虽无人意外，但也着实让人心下一跳。
可若真是细查，又是这般有生命威胁的情况。
衡姜眼皮一跳，知道后续那怕死传播流言的弟子势必要牵扯出她，会影响她的名声。
衡姜抿抿唇，眼微阖，快速甩袖上前，脸色难看，却还要硬着头皮道。
“此事是弟子辨别不利，未曾想会影响到正魔两道和平，弟子领罚，至于查其流言，烦请尊者交由我们戒律堂处理，弟子定然会给尊者和魔尊一个满意的答复。”
衡姜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极度不甘且压抑。
她本想惩治北甄，未曾想杀出个不着调的楼不灭，不仅间接帮北甄摆平了问题，还要顺便给北甄找找场子。
如果不是衡姜知道，魔尊是因为正魔两道的事插手这件事，定然会怀疑魔尊和北甄之间有什么。